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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選我的話,我當然也選你。」

火光扭曲了空氣,眼前似乎浮現出蜃景般的幻覺。

鐘山簌簌的雪中,她回過身,看到他站在了長廊盡頭。

人間花朝,在他贈她的花開里,她窺見了自己的心動。

這份心動究竟始於天湖的海棠邊,還是始於某一次他露出的笑,伸出的手,也無需深究。

她閉上了眼睛,身軀之中,隱秘的法則漸漸涌動。

*

上古戰場,邕巳始料未及,法力將要枯竭的青年再次貫穿了他的心口。

邕巳的聲音猶如破損的風箱,開口時儘是嗬嗬的聲響——

「半身白骨,龍角斷折……這樣的你,還能撐幾時……」

「總比你久點。」

弒神的陣法之下,時暮的法力一再被削弱,上古戰場成了邕巳天然的道場。斬斷的鎖鏈不斷再生,圍追堵截,濺起蓬然的血花。

邕巳握刀,感覺到身軀之中都遊走著狂熱的殺意。

幽焰與星輝再度相接,炸裂開無邊的黃沙。

渾濁的空氣之中,亘古的光芒穿透黑暗而來。

*

古祭台上,祭歌仍未停歇。

未曾死去的羽蛇仙使仍在歌唱、仍在擊鼓、奏樂。

他們也化作了禁術的一部分,一如圓台上的少女。

長晏的聲音發抖,他看向天帝,問道:「父君,為什麼?」

——為什麼鳳燃死在了他的手中,為什麼朝笙如同傀儡不休的舞動。

但沒有回答。

天后死死地摜住了他,素來溫柔的聲音此刻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別問,晏兒。你是陛下最愛的孩子,你明白嗎……不要,不要讓他對你失望……」

陰冷的寒意布滿了骨骸,而天帝看向灼灼燃燒的火焰,眼中儘是狂熱的光彩。

終於到了這一日。

三界再無燭陰。

他將是最高處的神。

風在火焰中呼嘯,像是悼亡。

星象流轉,亘古的星輝破開暗色,自天河奔涌而來。

天帝陡然睜大了雙眼,失控的預感撲面而來。

他化作原身,直直撞向了那道星輝。

但星河何其浩瀚。

少女赤色的冕服在風中獵獵,她的舞不能停息,但她可以停息。

「不!不行!朝笙!」天帝神情扭曲了,看著星輝殺向了朝笙。

為什麼她也會時暮的法則?兩儀學宮裡,這個小野種分明根本就不會這些!

「女兒,聽父君說——長晏!」他怒喝,化手為爪,將長晏扔向了圓台,試圖阻止朝笙。

但來不及了。

「我生而自由,絕非棋子。」

紅衣的少女一字一句。

「若讓我入局,我便掀翻這你這棋盤。」

幽焰在時暮手中破碎,幾乎在同一時刻,邕巳的頭顱跌落。

黑色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隨之而來,力量重新在體內涌動,他應當高興,但巨大的不安猛然攫取住他的心魂。

斷裂的鎖鏈停止生長,那悼亡般的祭歌不再能聽到——

弒神的陣法停止了運轉。

朝笙露出倨傲的、快意的笑。

笑著笑著,眼淚便往下落。

這會兒,終於覺得疼了。

她要死了。

痛意會讓人產生美麗的錯覺。

她覺得自己像鐘山的鳶尾,柔軟的花瓣垂在溪旁,又覺得自己像墜落的桃花,輕盈搖晃。

但她想,她其實是一隻小小的蜉蝣。

五千年前,她越過了生死短暫的天命,羽翼沐浴在朝陽之下時,卻忘記了一雙溫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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