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an很健談,能從這座城堡的歷史談到家族的輝煌,提及某位長輩時,還順便將他陳年的八卦介紹了個遍。
不斷有人上前來與他們寒暄,長至這個年紀,謝雲暮對於一切幾乎都能遊刃有餘,身旁的Ivan不耐煩這種事情,看得嘖嘖稱奇。
溫和與強勢並存的東方人,確實與他們很不同。
音樂聲漸漸變了,有人牽著手踏入了舞池。
圓舞曲中,裙裾紛紛如花綻放。Ivan眼前一亮,打算邀請女伴一塊去跳舞。
早在宴會開始之前,他高貴而獨裁的母親宣布,他必須與暮交好。Ivan在步子邁開後便立刻反應了過來。
——華國人似乎不太擅長這件事。
謝雲暮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不必管我,去跳舞吧。」
Ivan眼珠一轉,道:「我叫Sofia當你的舞伴。」
他想,他不但是個好兒子,還是一個好哥哥。
不待謝雲暮拒絕,棕發的青年便奔向了妹妹的方向。
跳舞對於謝雲暮已經是很多年前的體驗。
謝雲暮看著社交場上旋轉的裙擺,無法自控地想起了某個遙遠的冬夜。
假若她在,一定會浮現出懶散的笑來,問道:「許雲暮,還要我教你嗎?」語氣也一定漫不經心。
有人走了過來,用不甚流利的中文打招呼,又詢問他是否要去舞池。
謝雲暮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名指上的戒指。
Ivan今夜一直很亢奮,都沒有注意到青年指間玫瑰色的寶石。
*
「我敢保證,今夜這個東方人你絕對也會承認好看。」Sofia同她挑剔的好友一起享用甜點,「別總拿你所謂的『丈夫』忽悠我,親愛的朝笙,你甚至沒有戴戒指。」
Sofia與朝笙在三個月前相識於某家酒吧,共同吐槽了羅馬乏味的夜生活後,她們一見如故,並且飛快成了好朋友。
朝笙聽著Sofia的抱怨,樂得不行。
她腦海中浮現出許雲暮的臉來,笑道:「我可不信。」
三個月前,因為時空亂流,小白失誤地將她送回了這個世界。舊人遠去,她在這個世界已經死了整整七年。
因此有的人便不必再見。
Sofia不樂意了,正欲將朝拉過去,耳畔便響起了Ivan的聲音。
「Sofia,你的哥哥為你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Ivan的語氣深情款款,讓Sofia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妹妹非要認識一個東方男人,不過是出於想要讓朋友心服口服的好勝心。
Sofia嫌棄地推開了Ivan,問道:「什麼事情?」
棕發碧眼的男子同朝笙打過招呼,回身指向了基督畫下的人影。
「我的朋友需要一位舞伴。」他替謝雲暮強買強賣了一番,「而你恰好可以藉此滿足對於他的好奇心。」
Sofia正想拒絕,陡然靈光一閃,想起了身旁也來自華國的好友。
她看向朝笙,發覺她順著哥哥的手看向了前方。
遙遙的距離,卻仿佛存在一種冥冥的註定,朝笙對上了一副桃花般的眼睛。
她心想,她應該立刻離開的,她對他而言是已經死去的人。
羅馬和江島隔著七個時區,飛機要花費十二個小時才能度過山海,但不可控的偶然里,她與他在這兒重逢。
穹頂上,基督被光芒環繞,受了難的人祈禱神明降下榮光。
謝雲暮拋開搭訕的人,助理也落在身後。
圓舞曲仍然奏著,被劇烈的心跳聲剝離,往事呼嘯,撞過他千瘡百孔的心口。
上帝是否也會賜福給不信仰他的人,不然為何逝去的愛人又出現在眼前?
眾目睽睽之下,青年拉住了朝笙的手。
Ivan面露驚訝,談判桌上,氣氛再如何劍拔弩張,謝雲暮也沒情緒外露過。
但現在他的指尖顫抖,眼中是無法抑制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