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裡安慰自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惡事都是郁安平做的,她華素,無非就是因為妒忌,逼死一個婢女罷了,罪不至死。
到時候,只要她爹出面保她,她一定不會有事。
但下一幕戲,就將她心裡的僥倖打了個粉碎。
這場戲,演得正是郁安平原本的妻子殷白夏之事。
華素原以為,殷白夏恨的人只有郁安平,畢竟,沒人知道,當初是她攛掇郁安平找的殺手,可沒想到,戲曲中,這一幕卻被原原本本演了出來。
要知道,故意指使自己的夫君找殺手殺死糟糠之妻,這罪名,可沒這麼好擺脫了。
而就在她心慌意亂之時,令她更為恐懼之事出現了。
此刻,戲劇正演到郁安平和「她」一同找殺手這一幕。台上,表演殺手那人,臉上沒有抹上脂粉,所以五官清晰可見。華素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的長相,居然和當時找來的那個殺手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還是說,這個殺手已經死了,也變成了鬼?
華素的身體已經抖若篩糠,可她根本無法阻止鬼戲的繼續,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最黑暗的一面被曝光在眾人面前。
直到最後,當那殷白夏被這個殺手一劍刺穿胸口後,這場鬼戲才終於落下帷幕。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節中時,院子裡突然瀰漫起一片大霧,在這片大霧中,戲台上的一切都消失了。
「諸位,這場戲,看得可還滿意?」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
伴隨著這個聲音,一位身著血紅色衣裙的女子從大霧中施施然走出,站於戲台之前,面對著台下的眾人。
這女子的長相實在是太過艷麗,配上她那一身鮮紅,猶如一朵搖曳的彼岸花,看得眾人呼吸一滯。
「果然是你!」華素看到白夏後,再次大吼起來,剛剛隨著鬼戲的結束,那小綠也隨之消失了,所以她的怒火又再次壓過了她的恐懼。
與此同時,她的腦子飛速轉了起來。她知道,現在的她,打死都不能承認戲台上所演之事就是事實。無論用什麼辦法,她都要把責任撇乾淨。
想到這,她趕緊大聲道:「在場的各位,不要被她騙了!她就是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妖女,和歐陽郡守勾結在一起。她假裝成歐陽二小姐,混入刺史府,施展妖術,造出了這場「鬼戲」!「鬼戲」里所演的,根本就是假的,是歐陽家為了陷害我們,而做的一場戲!」
「我和我夫君,從來沒有殺過人!而且,他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妻子,根本就沒有另一個妻子之說!」
白夏靜靜聽著華素狡辯,直到華素說完,她才悠悠開口。
「郁夫人,你為何要假裝不認識我,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白夏這話讓華素心中一慌,但她很快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怒罵道:「我以前從未見過你,也不知你是收了歐陽家什麼好處,居然幫他們做出陷害我之事!」
「郁夫人,別這麼著急否認。」白夏一邊說著,一邊緩步靠近華素。
她身上那強大的壓迫感對著華素撲面而去,逼得華素不自覺地向後仰,但她的身子依舊被椅子固定著,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白夏走至她身前,並彎下腰來,將臉靠近她。
「你幹什麼?!」華素心中閃過一陣恐慌。
「不幹什麼?就是讓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好好想想,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白夏一字一頓地說道,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迴蕩在整個後院中,如回音般繚繞。
華素因為恐懼,想閉上眼睛,但不知為何,她的眼睛此時竟不受她的控制,被迫睜著,直勾勾與白夏對視。
她看到,白夏那雙眼睛裡,包含了太多東西,哀怨,痛苦,又充滿恨意,看得久了,這些情緒似是會傳染,湧入了她的體內。
一時間,天地倒轉,失重感向她席捲而來,她只覺自己不斷向下墜著。
她想放聲尖叫,但嗓子裡就像堵了東西一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這種詭異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正當她絕望之際,她的腳終於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但與此同時,她也訝異地發現,她現在已不在刺史府中,而是站在一片荒蕪的樹林裡。地面雜草叢生,林中寒風陣陣,樹枝隨風擺動,猶如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物。
這裡是何處?
華素正不知所措之時,卻突然看見,遠處有一人影正在緩緩靠近。
出於恐懼,她本能地想躲起來,但她的腿腳就像被固定在地面上一般,動彈不得。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影越來越近。
隨著那人影的靠近,華素終於辨清了那人的長相。
是身著粗布衣裳的殷白夏。
此時的殷白夏正背著一個包裹,滿臉疲憊,她似乎看不見直挺挺站在林子中央的華素,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
眼看殷白夏就要走到自己面前,華素又大力掙紮起來,可她的掙扎毫無用處,只能眼睜睜看著殷白夏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