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得近乎只有唇語的一句莫名的話，在安靜的飛行器內迴蕩。
「你居然主動來找我？」
道格拉斯剛開完會，鼻樑上還架著那副何風見過的銀絲眼鏡。那雙藍得令人心驚的眼眸里看不出是什麼神色：「什麼事？錢不夠用了？」
他在等待對面人回答的短暫時間裡打量著他。粉色的頭髮，並不算什麼特殊點，不過看起來確實很柔軟蓬鬆。皮膚白皙，臉型標準，嘴唇有一點厚，顏色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塗了什麼，和發色看起來很像，眼睛……也就那樣吧。
所以他為什麼會對這個普普通通的人另眼相待？難道就只是因為他那句「商會還是太老舊了」？
「諾曼先生，我的精神力復甦了。」那人很平靜地說，「目前我還沒有測等級，但是我想應該不低。」
道格拉斯心不在焉。哈澤爾曾經特意私下詢問何風是否真的沒有絲毫精神力，因為沒有精神力的人連這東西是什麼都無法理解，更別說治癒精神海了——
「民間機甲大賽我已經進入了決賽。」平靜的論述還在繼續，「我使用的是假名。精神力復甦這件事，希望諾曼先生為我保密。」
？
「你沒有上過軍校。」道格拉斯聽見自己極力壓制著興味的聲音，「怎麼進的決賽？」
「諾曼先生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說商會的事嗎？」何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有一份資料，我覺得你會需要。」
道格拉斯的光腦發出收到消息的一聲輕響，他知道自己如果此時去低頭查看，就會在和這個普通的，理應被他掌握在手中的人的交談中落入下風。
可是他不覺得冒犯。他應該發怒，但從心底湧出的卻是另一種情感。
他打開了那條沒有發件人的信息，裡面只有一行簡短的可跳轉的字符，等他打開，進入後竟然是原本被防火牆保護得嚴嚴實實，萬無一失的某個他和一些見不得光的人專用的聯絡網站。
果然，那些所謂的高級技術人才不管再怎麼保證，一張網，也絕不可能做到完全沒有漏洞。
「看來，這是我保守秘密的報酬。」道格拉斯說，「機甲聯賽時我不會給你工作安排。還有事嗎？」
直到那扇沉重的大門被人打開，又悄然合上，寬大辦公桌後的男人才從他根本沒在看的屏幕上抬起頭來。
道格拉斯·諾曼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他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除了利益，他對其他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
何風是一個沒有精神力的卻能治癒精神海的需要在社會福利保障下才能勉強維生的人。他就像是個掩藏在垃圾堆里的寶物，誰先撿到他，誰就能成為他的主人。
他以為這個寶物是天真的，有著誰都能輕易扭曲的脆弱的靈魂，所以會選擇他——看起來離成為明星的夢想最近的一條路。
就算他說出了商會的事，但那也不是很難獲取的消息。只要對和他相關的新聞足夠關注，再加上一點不錯的分析能力，就能看出商會對他的不滿，畢竟裡面全是一群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