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半個小時,等一會兒衛生所開門,帶你去扎針。」
扎針就是針灸,他們去問過,定期刺激穴位有助於許塘的眼睛周圍活血。
「一會兒?我不要去…!」
聽到這個,許塘的笑容就凝固了,他最怕扎針了,他看不到,再細小的感覺在他這兒也會放大一百倍。
「乖,要去。」
許塘噎了一下。
「我們兩個到底是誰眼睛瞎了?」
為什麼他不可以決定去不去的…!
「真的、一定一定要去嗎?」
「嗯,一定。」
這下許塘徹底泄氣了。
「你真的有些過分…醫生都說我的眼睛已經沒得治了,你竟然還要一直殘忍的扎它…!」
他說的像兇案現場,但哪裡有這麼血腥?只是眼睛周圍的幾個穴位罷了。
「書說里說有狼會披著羊皮,我還不信,現在我知道說的就是你…如果周姨在,她肯定不讓你這樣欺負我…」
他一個人怨怨的碎碎念,周應川聽的有些好笑。
「我對你不好?」
許塘撅起嘴巴,想了想:「披上羊皮的時候很好。」
他的小世界總是和別人的不太一樣,周應川笑了一下,他低頭吻了許塘的眼睛。
「乖…再睡一會兒吧。」
他的氣息與體溫是許塘再熟悉不過的,幾乎將外頭凶冽的寒潮隔絕成兩個世界,許塘迷迷糊糊哼了幾聲,就在他懷裡又睡了過去。
第二章 碎雪(修)
許塘這一眯,就眯到了兩個鐘頭後,困頓的小臉搭了個熱毛巾,周應川在給他擦臉。
「塘塘,醒醒。」
「唔…幾點了?」
「七點半。」
「七點半?今天不用開門?」
他完全睡迷糊了。
「昨天在門口貼了條子,現在帶你上衛生所。」
衛生所?扎針!許塘想起來了!
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讓周應川從被窩裡撈出來了,兜頭把裡面的裡衣和毛衣套上,他的衣服讓周應川貼身暖了一早晨,熱乎乎的了,穿衣服並不痛苦,但穿衣服去的目的地讓他很痛苦。
他頑強抵抗:「我不要去扎針,我不去,周應川,你還記不記得周姨走之前告訴你什麼…」
「乖,抬手。」
「我不…!」
「右手。」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講…」
「左腳。」
許塘這會兒沒辦法比劃了,周應川抓著他的胳膊穿過毛衣袖子,又給他套第二件兒,第二件的毛衣有些大,是周姨前些年預備著給他織的,天氣太冷了,只能疊著穿。
「她說你要好好照顧我,不可以欺負我看不見,不可以讓我受傷…一點兒也不行…」
「你知道什麼是一點兒嗎?」
「乖,我知道。」周應川配合地說。
「還有呢,周姨還說家裡有活兒你要搶著干,書要我第一個先念…好吧,雖然現在我們兩個都念不成了…但我說東,你不可以往西去…帶著我也不行…!還有…不許逼我吃飯…」
最後那句是許塘自己加的,周應川給他系好褲子,蹲下來,把裡頭的襪子給他掖了掖。
「整好沒有?」
許塘動了一下腳丫。
「右腳裡頭那件兒窩著了…」
周應川又給他捋順了。
「周應川…我說的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媽還說,你再不聽話,讓我可以用掃把沒刺兒的那頭教訓你。」
許塘很聽周姨的話,因為他的命是周姨救的,沒有周姨,他大概就是一捧爛在河底的污泥爛沙。
他的眼睛瞪大了。
「周姨真的這麼說嗎?」
周應川也穿好了衣服,他原本只是想嚇一嚇許塘,許塘長大了,也變得很不聽話,可一回頭,卻看見許塘呆呆的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