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那還有什麼治療辦法嗎?」
老大夫坐回位置上,搖搖頭:「外傷失明基本都是不可逆轉的,目前是沒什麼好的治療辦法,前年我這兒也有個孩子,踢足球讓人撞著眼睛了,結果跟你弟弟一樣…」
周應川低下頭。
許塘察覺到周應川的情緒,他已經聽慣了這種話了,他捏了下周應川的手腕。
周應川回過神,又問:「大夫,那您知道培江哪裡有特殊學校嗎,可以給我弟弟念的。」
「特殊學校?」
老大夫抬起老花鏡,又仔細看了一下手底下的掛號單子:「你弟弟不是已經十八歲了嗎?這麼大了,還要念書嗎?」
不怪老大夫這樣問,他這邊見多了聾啞的、眼盲的,智力低下的孩子,但父母帶著來看病的,基本都是小孩子居多,很少有超過十五歲的。
畢竟要照顧一個有缺陷的孩子,是需要付出極大精力的,對一個家庭的精神和財力都是考驗,否則最初的愛憐,也會消磨在日復一日的精疲力竭里,就更不要提讀書了。
「特殊學校…老城區那邊倒是有一家公辦的,在安三路,不過只有小學,他們這樣的孩子,家裡能供到小學,懂得認幾個字,已經不錯了,你弟弟這麼大了,估計人家學校也不收了。」
老大夫看他們兩個年紀也不大,從抽屜里摸出一張名片:「小伙子,我們這兒跟幾個盲人按摩的師傅也有聯繫,你弟弟的眼睛是治不好了,不如趁早的學門手藝,人活在世上,有手藝,就有飯吃,你當哥哥的,也不能養他一輩子…」
老大夫的話也是好心,這兒每天都有父母哭著抱著孩子來看病,但沒幾年,有些臉就不見了,孩子看不到,抉擇不了命運,沒有謀生的本事,以後怎麼在世上立足?
「謝謝大夫。」
周應川道謝,拉著許塘走了,老大夫單子還沒撕下來:「誒,小伙子,你的單…」
再一看,那張盲人按摩店的名片他也沒拿走。
過去的榆溪很小,盲人按摩對許塘來說是個新鮮詞兒。
「周應川,什麼是盲人按摩?」
周應川背著他下樓梯。
「說嘛,什麼是盲人按摩?是我可以做的工作嗎?」許塘好奇。
「你不做。」周應川說。
下到一樓,許塘已經吃掉了最後一顆糖山楂,他都沒有搞清楚盲人按摩到底是做什麼的。
是給盲人按摩?還是讓盲人去按摩?
醫院大門口,一個拉扯著孩子手的女人在台階上與他們迎面擦肩。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爸已經卷錢跑了!我怎麼這麼命苦!養個兒子還是個瞎眼的討債鬼…」
被她牽著的小男孩約摸八九歲,雙眼呆滯的望天,似乎被母親嚇到了,哇哇大哭。
「我想繼續學鋼琴!媽,我要彈鋼琴…」
「學什麼學!你爸帶著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跑了!不要我們了!」女人氣急,一把扯過兒子手裡的曲譜,狠狠地扔在地上,扯著兒子的手進去了。
背上的許塘緊了一下掛在周應川脖子上的手臂,周應川安撫地拍了拍他,他思索著,上前撿起了被女人扔掉的本子。
本子很薄,封皮底下印著「僑平藝術培訓學校」的字樣,裡頭掉出了幾頁樂譜。
翻過去,本子後頭還印著學校的簡介和地址,周應川看到上頭一句:「在市教育局和殘聯領導的關愛與號召下…學校特設自強班,招收殘障孩子…為他們插上夢想的翅膀…」
許塘弄袋子的時候手上沾上了點糖,他伸給周應川看:「弄上了,有點粘…」
周應川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在外頭找了個水管,沾濕了,給許塘擦。
「周應川,我想過了,如果你看我一直睡覺不開心的話,我也可以少睡一點…」
「我保證,以後你給我布置的題,我都會好好做完的…行不行?」
許塘想過了,他不想讓周應川不開心,雖然周應川給他布置的題很枯燥,不如睡覺舒服,但要用心做的話,也不是很難,很多時候他只是覺得有點無聊而已…
「周應川?幹嘛去?」
許塘正反省呢,周應川已經背起了他。
「我知道你乖…手伸進兜里去…我們再去一家看看。」
作者有話說:
許小塘的自理能力=(一個甘小涔)減去(三個方小黎)
第十一章 年後(修)
僑平藝術培訓學校在康復醫院的反方向上,大冷天的,倆人又上了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