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黑牌車?」
「就是掛在後頭的車牌顏色啊,你沒聽過現在流行的那句話啊?『藍牌軟, 黑牌硬,白牌開起來要人命!』我聽說現在路上能掛黑底牌的都是外資企業的老總,收費站見了都不敢攔, 直接給過, 可牛了!你跟周哥現在在申州做什麼呢?」
許塘沒聽懂韓明說的什麼藍牌黑牌的。
「他現在一家外資銀行做高級經理, 是家美國集團…但具體做什麼的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特別忙。」
「周哥牛逼啊,都進外國人的銀行了,怪不得能配進口車呢,哎!我聽說前段時間又有好多外資進了平江路,這是上頭開放的政策,老美那邊的那麼有錢,那周哥是不是賺大了!」
許塘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周應川沒跟我說過他開多少錢,不過我想買的他都給買…但就是特別忙,他每天要關注很多數據,經常要出差,電話也不停,有時候生病了他都沒空去看,我還跟他吵過呢。」
「哎,現在誰不是忙著賺錢,誰有空生病啊,你看我,這不剛從我爸那兒出來,整天灰頭土臉的,搞得幾個妞兒還以為我是個打工仔呢。」
到了聚賢樓門口,許塘就聞見烤鴨的味兒了,別人聞見是香的流口水,他可不見得,他忍不住皺了下鼻子。
「許塘,你不愛吃飯的毛病還沒改啊,這可是聚賢樓,貴著呢。」
許塘點點頭:「改不了,跟貴和便宜沒關係,不過現在好多了,我還愛吃炸雞呢。」
韓明身上本來就有點少爺習氣,好不容易遇見好朋友,也不小氣,他又有點自來熟,孫鳴架不住他的邀請,就跟著一起進去了。
「韓明,你現在在幹嘛呢?學校撤了之後你還在讀書嗎?」
「誰讀書啊,你看我是塊兒讀書的料子嗎,學校撤了之後,我爸就把縣糧食局的工作給辭了,他說他們辦公室搞什麼…辦公室鬥爭,反正是跟著我二叔一起來申州了,現在他們一塊在前頭搞了個家具城,生意挺好的,這不是最近在裝修,我在那兒幫忙呢,你呢,還在讀書?」
「是啊,我還在上學呢,搬了幾次家,也換了兩個學校,我現在在鐵路學校,學鐵路工程設計,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噗——!」
韓明剛坐下,一口茶水全噴出來了,嚇得人家服務員都往後撤了一步:「咳咳!咳咳!許塘,你說啥?你在學啥呢?」
「鐵路工程設計,你咋了?你別噴我身上啊。」
韓明滿臉震驚,伸手在許塘眼前晃了晃,確定許塘還是跟之前一樣毫無反應之後,他都以為是自己聽不懂中國話了:「你,許塘,你在學鐵路工程設計?你要去設計鐵路了?」
「沒有,我們那個是中專的進修班,本來是給鐵路職工開的,我只是去聽課的,我就學理論,我理論學的可好了,能考前幾名呢,但製圖什麼的我沒實操過。」
「靠…!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去設計鐵路了,要是你去設計,那我再也不敢坐了,這不是閻王敲門嗎,我都怕我坐了擠不上投胎去。」
「你煩死了,你真夠損的…!」
「哈哈,得得,你也不差,在周哥面前裝的跟個小白兔似的,踢球輸了,拿頭撞的人家在床上躺了三天,這事周哥現在知不知道啊?還不是我去攔的你,摔我一跟頭…」
「哎呀,韓明!你怎麼什麼破事都提啊!」
許塘伸手去捂韓明的嘴,他捂不著,連著鼻孔也捂住了,韓明扒著桌子叫了半天,才給他掰開。
「許塘,你說你成天吃那麼少,怎麼勁還那麼大呢!」
「我吃的都是有營養的呢!比你強,長嘴不長腦!」
一邊端著茶水喝的孫鳴看著打鬧的倆人,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多少有點多餘。
「…我跟你說許塘,從前咱們在榆溪,那就是井底之蛙!我來了申州才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大,人還能有這麼精彩的活法!」
「什麼活法?」
「哎,怎麼跟你說,打個比方吧,從前我總覺得一百塊錢就能壓死人了,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我丟了學費,八十呢!嚇得我三天沒敢回家,還是你讓我住你家去。」
「…可來了申州,我才知道,一百塊錢算個屁!一千塊錢,不,你往瀾江里丟一萬塊錢都聽不出個聲響來…錢不是吃兩頓鹹菜省出來的,是賺出來的!有能耐的人,在這兒就不用等論資排輩,敢拼,就能過上好日子…!」
韓明聽起來渾身充滿了幹勁,和從前在課堂上不是插科打諢,就給老師找麻煩的樣子變化了很多,許塘也想,或許每個人都在長大。
吃完飯,韓明結了帳,下午他還得回家具城盯著工人打隔板,一低頭,看到許塘手腕上明晃晃戴著一塊銀色手錶。
「許塘,你這個手錶真好看,是啥牌的?」
「忘了,好像叫歐啥…是個外國牌子,周應川買的。」
「這設計真洋氣!過幾天我媽喊我跟我二叔介紹的女孩相親呢,你給我戴兩天唄!」
「行,給你戴,不過你戴著估計有點小,這是周應川拿店裡剛改的,你要是早兩天遇見我,還沒改呢。」
韓明戴上表挺高興的,看著錶盤上頭一小行英文和標誌,總覺得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但又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