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我是小學生,我看你幼兒園都沒畢業吧。」顧正熙嫌棄地扭開臉,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抬起沒掛上輸液管的右手,輕輕勾住他的手指,搖晃了兩下。
帶著涼意的柔軟手指,宛如懸崖上的堅韌藤蔓,帶著不易近人的刺,卻緊緊攀附著溫暖的岩石,難捨難分。
交接的一小塊皮膚溫度逐漸升高,在兩人都開始覺得氣氛有些詭異的時候,還是景燁先收回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嗯……那個,既然你這兒沒事,我就先走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顧正熙點點頭,莫名覺得不說點什麼不太禮貌,於是順勢問:「你們學校里……工作忙麼?」
「那可太忙了。我告訴你,我明天一上班就得處理至少五個班的數據,上兩堂課,還要改三個網頁和公眾號。」一提到工作景燁一下子感覺自己能和他嘮到明天早上,不過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更不想在顧正熙面前表現得像個沒本事的怨婦,於是故作高深道:「哎呀,錢難賺屎難吃,等你畢業當了社畜就懂了。」
顧正熙竟然從鼻孔里發出一聲輕笑。「你以為我還沒畢業?」
「嗯?你畢業了嗎?」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的景燁回過頭,「那麼顧先生現在在哪裡高就?」
「我沒工作。」顧正熙輕描淡寫地說,「還好國泰發的『工資』也夠花。」
「哦,那你是國泰的專職評審員,挺好,比打工強。」景燁又笑起來,朝他揮揮手,「不過呢,賺夠養老錢以後,咱這活兒就別幹了。」
青年的身影輕巧地越過醫院走廊,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他沒有注意到,顧正熙的右手一直握著拳,哪怕在剛才拉鉤的時候也沒有完全放開。在他離開以後,捏得發白的手指才稍微放鬆些,露出半張已經被揉皺的黑色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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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顧正熙意料的是,他竟然在病房裡安穩地睡了一夜。
可能急診科的護士不想多事,也可能他這一點皮肉傷實在是沒有值得那兩位大人物關注的必要。他醒來的時候除了床頭擺了兩個蘋果,並沒有受到比其他病人更多的優待。
儘管如此,他也覺得還是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好。下床的時候身體還有點虛,多半是因為沒吃什麼東西的緣故——景燁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從小待到大,這醫院食堂里的飯菜就沒有一天是好吃的。
自己到樓下辦了出院,顧正熙正要出門的時候,被前台的護士叫住了。
「顧……顧先生嗎?這裡有你的外賣。」
護士是個年輕女孩,可能從帶教那裡認識了他,悄悄瞟了他一眼就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顧正熙皺著眉走上前,這麼大早的,前台就獨獨放著一份外賣,來自附近一家有名的茶樓,艇仔粥、蝦餃、叉燒包,色香味俱全,健康養生。只是外賣單異常地長,備註欄寫了一-大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