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淡淡的菸草味絲絲縷縷地鑽進祝星禾的鼻腔,令他感到輕微的不適。
對面的男人依舊帥得不像話,而且店裡的燈光為他蒙上了一層柔光濾鏡,愈發得賞心悅目,像個勾魂攝魄的男狐狸精。然而祝星禾已經祛魅,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一去不回,雖然不至於心如止水但也差不多了,也敢於直視對方了,不再扭扭捏捏地躲閃。
李如深敏銳地察覺到,祝星禾看他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他以為這種變化是隨著他們對彼此的了解由淺入深而自然發生的,就沒太在意。
祝星禾將酒水單遞給他:「我只點了自己的,你看看想喝什麼。」
這家清吧的老闆是李如深的高中同學,他是這裡的常客,不用看酒水單,直接打手勢招來服務員,點了一壺鳳凰單叢和一份茶歇小吃拼盤。他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他們坐的位置離舞台沒多遠,台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是鍵盤手,女的抱著一把吉他,邊彈邊唱,唱的是一首溫柔繾綣的老歌,正合適清吧的氛圍。
「有沒有想聽的歌?」李如深低聲問,「可以點歌。」
祝星禾很想點一首李榮浩的《戒菸》,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他笑著搖了搖頭:「你點吧。」
桌上有便簽紙和碳素筆,李如深唰唰寫了幾筆,等服務員路過時把紙條交出去,服務員再轉交給鍵盤手。
等那首老歌唱完,鍵盤手和女主唱小聲交流幾句,女主唱向祝星禾和李如深所在的位置投來目光,也沒說什麼,繼續撩撥琴弦。
前奏剛響祝星禾就聽出來,是Blur的《To the End》,過年那會兒他單曲循環過一陣子,還發微博安利過。他趴在桌上,稍稍拉近和李如深的距離,好奇地問:「你怎麼會點這首歌?它比你都老。」
李如深也學著他趴在桌上,不答反問:「你聽過?」
祝星禾說:「寒假的時候我看了部英劇,這首歌是劇里的插曲,我覺得旋律很好聽,就收在了歌單里,還順便考古了這首歌的歌手,原來是一支非常厲害的英倫搖滾樂隊,很多歌都很好聽。」
李如深說:「我喜歡他們的《Fool's Day》和《Sweet Song》。」
祝星禾疑惑:「那你剛才怎麼不點這兩首呢?」
李如深說:「《To the End》我也喜歡。」
他的英文口音純正,一聽就是在國外留過學或生活過的,祝星禾雖然沒有留學的打算,但他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尤其是北歐,正想問點什麼,服務員來給他們上茶點,一打岔就忘了。
祝星禾點的那份甜點被做成了牡丹花的樣子,很漂亮,他拿出手機拍照,李如深問:「需要我幫你拍嗎?」
祝星禾就把手機遞給他,端起盛點心的盤子,衝著鏡頭露出一點微笑。李如深拍完之後把手機還給他,祝星禾看到照片,眼前一亮:「哇,你拍得真好!」
李如深想說「那是因為你長得好看」,雖然這是事實,但說出來似乎稍顯油膩,於是改口:「攝影是我為數不多的愛好,不過我擅長拍景物,很少拍人。」
「難怪。」祝星禾不禁想到紀松沉那個手殘,總是能拍出那種令他眼前一黑的丑照,出片率低得發指,「我做夢都想有個拍照好看的朋友。」
李如深倒茶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朋友……雖然祝星禾很可能只是隨口一說,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點危機感。
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缺點是什麼,他必須多說話才行。
李如深遞給祝星禾一杯茶,回到之前的話題:「你剛才提到的英劇是什麼?」
「《One Day》,中文名叫《一天》。」
「我看過。」
「不會吧?」祝星禾有點驚訝,「這部劇還蠻糊的,豆瓣打分人數大概只有小几千,而且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看這種愛情劇的人。」
「那你覺得我喜歡看什麼?」李如深問。
祝星禾認真想了想:「那種晦澀難懂有逼格的文藝片,比如婁燁或者賈樟柯的作品。」
李如深說:「這兩位導演的作品我都看得不多,賈樟柯還好,婁燁的拍攝手法和敘事風格我都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祝星禾問。
「相比真人電影,我更喜歡動畫電影。」李如深邊想邊舉例,「比如國外的《瓦力》、《尋夢環遊記》,國內的《大聖歸來》、《楊戩》,最近最喜歡的一部是《機器人之夢》。」
這個答案著實出乎意料,但是很加分,如果李如深說他喜歡《教父》或者《肖申克的》之類的電影,那祝星禾可能會對他有一丟丟失望。
「《機器人之夢》好像是新近上映的吧?」祝星禾記得在微博刷到過這部電影的好評,他拿起手機,「我還沒來得及看,不知道下映了沒有。」
「七月就下映了。」李如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