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舉辦迎新晚會的日子。
舞台設在了一食堂附近的綠地,和綠地一路之隔的行政樓一樓的幾間辦公室成了化妝間,即將登台表演的學生們在裡面化妝和換衣服。
祝星禾這組一共八個人,兩個二胡、兩個琵琶、兩個古箏、兩個竹笛,除了他另外幾個都是女生,為了配合她們,他今天也得穿女裝,在溈港古鎮買的那條藍染旗袍正好派上用場。
他在一樓化好妝,去二樓的洗手間換好衣服、戴好假髮,回到一樓的時候引起「哇」聲一片。
「哇哦,好一個清純佳人,美死了。」
「像是從民國劇里穿越過來的,亭亭玉立,風姿綽約,太是那味兒了。」
「這不得把那些臭男生給迷死。」
「別說男生了,我都有點頂不住。」
「小禾,四愛了解一下?」
祝星禾不禁逗,一逗就臉紅,他拿起桌上的手機,以打電話為由落荒而逃。
中空的庭院裡散落著臨時抱佛腳的同學們,祝星禾橫穿庭院,從東北角的通道出去,再繞過一棟樓,來到了圖書館旁邊的人工湖,在湖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了下來。
七點剛過,天已經黑透了,夜風裡裹挾著一絲清涼,秋天的意味越來越濃了。
祝星禾查看手機,李如深在十分鐘前就發來微信,說他到學校了,祝星禾急忙給他打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
「在舞台這裡。」
「你沿著舞台旁邊那條路往東走,走到頭會看到一片人工湖,我就在湖邊坐著。」
「好,我現在過去。」
李如深腿長走得快,不到兩分鐘,祝星禾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欣喜地朝他招手——才一個白天不見,竟有種久別重逢的滋味,祝星禾總算知道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祝星禾歪著頭注視著他,看著他越走越近,看著他的樣子越來越清晰,忍不住發花痴:好帥呀,這麼帥的男人竟然是我的男朋友,老天爺真是待我不薄……
李如深在他旁邊坐下,祝星禾剛開口說了個「你」字,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封住了雙唇。
祝星禾嚇了一跳,先是本-能地推-拒,因為害怕被路過的同學看到,但是很快他就屈服了,心想,這個時候同學們要麼在食堂吃晚飯要麼在綠地搶占位置等著迎新晚會開始,圖書館這邊根本空無一人……就算被人看到也沒關係,他現在穿著女裝戴著假髮,別人只會以為是一男一女在接-吻,這種卿卿我我的景象在湖邊這片約會聖地十分常見,不值得大驚小怪。
祝星禾剛把自己說服,剛開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這個吻里,李如深卻突然停了下來,祝星禾茫然地睜開眼睛,視線落在近在咫尺的唇上,恍惚覺得那就是伊甸園裡的蘋果,散發著無人可擋的誘惑,不等李如深說點什麼,他就情-不自-禁地湊過去,兩個人再次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他的雙手纏-住李如深的脖-頸,不給他撤離的機會。
然而這個吻依然沒有持續多久,由於祝星禾太過沉浸而忘了換氣,他很快就在激烈的心跳聲中敗下陣來,靠在李如深肩上喘-息連連,李如深輕-撫著他的後背,雙-唇若有似無地觸-碰著他的額頭。
過了好一會兒,祝星禾才緩過神來,他坐直身體,把不知何時搭在李如深蹆上的雙蹆挪下來,雙腳落地。
他羞得不敢看李如深的眼睛,李如深將垂落在他頰邊的一縷長發捋到耳後,嗓音低沉喑啞:「那天在溈港古鎮,你穿著這條旗袍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動用了全部自制力才忍住沒有衝上去吻你,現在,我不用再忍了。」
祝星禾站起來,將腰間的褶皺抻平,含羞帶怯地問:「今天穿著是不是比那天好看一點兒?」
那天他胸前平平,這條旗袍穿在他身上也只是合身而已,今天他穿了文-胸,將旗袍撐得更加緊身,曼-妙的身-體曲-線被完美地勾勒出來,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好看極了,」李如深不吝讚美,「可惜我沒帶相機,否則我會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然後做一張巨幅照片,和畫廊里那張照片一起掛在我的臥室里。」
「那也太奇怪了,」祝星禾坐回他身邊,「臥室里通常都掛婚紗照吧?」
「你想拍嗎?」
「拍什麼?」
「婚紗照。」
祝星禾猛地愣住,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如深:「你……你該不會是在向我求婚吧?」
李如深說:「當然不是,求婚怎麼可能這麼潦草。」
祝星禾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聽他話鋒一轉:「但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把這當作一次臨時起意的求婚。」
祝星禾這下徹底懵了。
他看著李如深鄭重其事的表情,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而且李如深也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何況還是這麼重要的事,如果不是心裡已經拿定主意,李如深根本不會隨便說出口。
「可……可我們才剛在一起兩天。」祝星禾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是第三天。」李如深糾正他。
「而且……你不是不想結婚麼,我記得你說過的。」但祝星禾記不清他是什麼時候說的了,反正有個模糊的印象。
「人的想法是會隨著時間和環境的變遷而改變的。」李如深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人,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此時此刻坐在我身邊的是別人,可能我依舊不想結婚,但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會改變心意,兩個相愛的人能做的事,我都想和你經歷一遍,這樣才能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