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都沒動,孟洛橋手上掛著藥水,等他去找紙筆,但對方看著他,並沒有去的意思。
就這麼看著——
幾秒後,韓上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他臉色一僵,手上的紙張捏得更緊了,最後成了一團,握在手心。
「不用了,本來就是我開太快,嚇到你,讓你受得傷。」
孟洛橋歪頭看向手背上的針筒,也有點糊塗了,他剛剛檢查了一下,也沒受傷……
「那我先走了。」不等他回應,對面的人說完,開門出去。
沒過一會兒,出了門的人又回來,「雖然燒退了,但我給你續了今晚的住院,可以明早再走。」
孟洛橋看著打開後再次關上的門:……
他自認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但對方好像很怕他。
孟洛橋見過很多人,第一次見他要麼是驚艷他的外表,要麼是產生鄙俗的想法,要麼是誇讚他唱歌好聽,要麼是無所謂的態度,面前的人,倒和別人不一樣。
而回到車裡的韓上,猛地呼出一口氣,雙手抵在方向盤上,把頭埋進去,不知過了多久,才緩過神來。
在病房時,急躁的暴烈感朝他襲來,也許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見面,比前幾次,還要難以控制。
他捂住心口,在無聲的車內,那裡的跳動聲震耳欲聾。
這個人的聲音,在他聽來,比那個主播更加讓人著迷。
心裡久久得不到紓解,他立馬打了醫生的電話,「我找到代替那個聲音的人了。」
醫生注意到他用的是「人」,不是事物,也不是工作。
好奇問到:「是另外的主播嗎?讓我很意外,我以為你不會去找。」
二十年來,韓上信任他的時間,只在給藥的時候。
韓上:「不是,很複雜。」
醫生並不著急,沒應聲,韓上繼續道:「如果只聽他聲音,會覺得很平靜,但看到他人……」
「好像病情就會加重。」
醫生那邊敲鍵盤的聲音停了下來,「詳細說說,是什麼樣的感受?」
「不知道,心臟跳得厲害,可能還有腦袋疼,像以前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好像什麼要從身體裡爆發出來……」
難得韓上說了一長串的話,可見這事兒對於他來說,陌生又棘手。
對於一個熟於掌控一切的人來說,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韓上,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曾經我在你的診斷說明中寫過一句話。」
韓上:「渴望?」
醫生那邊的鍵盤聲響起,繼續做病錄,「是,你潛意識裡的渴望。」
第一次把這兩個字,寫到診斷書上時,韓上才八歲,他回家後每天封閉自己,誰也不理,但那時他還沒學會欺騙自己,被剛來不久的醫生發現這個點。
但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韓上越來越會隱藏,連作為他的私人醫生,都沒再找到那份需求,只能在診斷書中劃掉。
現在,好像又浮現出來了……
「或許,你可以試著和對方相處看看。」
醫生沒點破,但韓上聽出了別的意味,「……您快到七十歲了吧?」
聽筒里傳來一聲笑,「什麼七十,還沒過六十五。」
「趙伯,作為一個長輩,你在誘導一個剛領證的人出軌?」
然而醫生並不認同,「昨日我在後院看到你媽,和她聊了兩句,你那婚姻,名存實亡,並不算數。」
「再怎麼樣,也是領了證的!」
醫生的聲音帶著笑,優哉游哉的,「那又如何,京都豪門,哪家聯姻不是各自玩兒?」
韓上:「我不一樣,即使我要和他發生什麼,也是在離婚後。」
韓上的父母很相愛,他也從沒想過要出軌,即使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
「哦?」
「那你得好好想想,到底要和他發生什麼呢?」
韓上被套路了,一時語塞……
電話被匆忙掛斷。
韓上的車,從停車場駛出時,已是深夜。
他打開車裡的搖滾樂,整個空間,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車內的頂燈大開,法拉利跑車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公司樓下。
還沒停下,極限的一個大轉彎,又原路返回。
進到熟悉的病房,裡面早已人去樓空。
韓上去找導診台的護士,「那裡面的病人呢?」
護士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道:「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