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麼晚睡下,起這麼早不困?
謝宴離凝眉起身,在畫室門口停下,敲了敲門。
「進來……」
裡面依稀傳來季庭月漫不經心的音調,還帶著一點昨夜的喑啞,迷人極了。
謝宴離頓了頓,最後推門而入。
畫室內,季庭月嘴上叼著一隻毛筆,右手沾墨,似乎在最後的點綴。
「畫什麼呢?廢寢忘食的。」
謝宴離步伐放慢,走近。
季庭月急忙把嘴裡的畫筆拿下,伸手隔空一推,急道:「先別過來,再等我十分鐘。」
謝宴離嘴角勾著笑,停下了腳步,隔著幾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季庭月。
季庭月有點受不住,對謝宴離招了招手,嘆了一聲,道:「算了算了,看就看吧。」
「畫的什麼?」
謝宴離信步走到季庭月身後,垂眸一看,頓時愣在當場。
國畫的山水妙在天地秀氣,自然精華,得天地靈氣,便可筆墨有魂;而花鳥志在傳神,一筆一畫勾勒,神韻到了,便成妙筆。
國畫中的人物,大多融於景致。
人,在天地自然面前,總是渺小。
筆墨勾淺,人物大多是個應景,寄情,很少獨立成畫。
可眼前這幅畫,丹青濃墨,視覺的中央,卻是勾勒人物。
謝宴離的目光落在這幅畫上,心底震撼不已。那濃郁的丹青色彩,人物栩栩如生,仿佛要從畫布中走出來一般。
謝宴離曾對季庭月說,畫我可以嗎?
季庭月當時說,我畫人物不是很傳神……
謝宴離此刻看到季庭月這幅畫,才知道當初他有多謙虛。
謝家的人,琴棋書畫,玉石騎射,從小就有涉獵,擇一二喜好,修為專長,其他亦不可荒廢。
謝宴離年少的時候,也喜歡過一段時間的國畫,只是他有他的責任,並沒有堅持下來,但也略懂一二。
「還沒畫完,你別批的太狠。」
季庭月還在做最後的潤筆調整,見謝宴離看得專注,心裡不由打鼓。
他第一次畫謝宴離。
竟不是當初期待的小美艷圖。
而是一幅水墨丹青。
畫的,是昨天男人撐著一把傘,腳踩在青磚碎瓦的小路上,出現在他面前。
男人背后蒼天潑墨,青山籠煙,身後雨打落花的場景。
南方,多雨時節。
逢君,千里而來。
一身風雨,滿腔熱血。
「畫得很好,讚美還來不及,怎捨得批評?」
謝宴離的視線,還停滯在畫上。
歌者寄情聲音,畫者的情感,全在筆墨之間。
謝宴離在筆墨里,看到了季庭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