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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空盞放回石桌,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每一幕都清晰如昨,卻又遙不可及。

「小槿倒是覺得,自己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對於她的反駁,子桑空落並未露出絲毫訝異,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天邊那輪明月:「那如今看著這滿月,小槿想到的是什麼?」

子桑槿仰頭望去。皎潔的月光灑落,千年不變的玉盤高懸,像一面澄澈的鏡子,映照著人世間的聚散離合。

「想到師父帶我離開雪原的那晚,月亮也是這般明亮……」她的聲音漸漸輕緩,指尖無意識地撫上心口,「想到大師姐在月下舞劍的英姿,想到師兄總愛坐在屋頂賞月……想到的太多,心裡卻不覺厭煩。」

她本不是多話的人,可此刻回憶如潮,往事一幕幕浮現,讓她忍不住絮絮訴說。她的神情時而溫柔,時而悵然,與從前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判若兩人。

子桑空落靜靜聆聽,目光落在她身上,驕傲中又帶著幾分心疼。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子桑槿忽然住了口,耳尖微紅。山間一時寂靜,唯有蟲鳴窸窣,晚風輕拂。

「小槿真的長大了。」他執壺為她續上熱茶,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彼此的面容,「看來,你已經找到自己的道了。」

你的道是什麼?

這個問題,每個修士都逃不開。而答案,往往決定了他們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子桑槿恍惚間回到了幼時。

那時的她連化形都控制不好,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總是不聽話地冒出來。師兄卻早已能化作翩翩少年,時常溜去凡人的城池遊玩。每次她央求同去,師兄總是捏捏她毛茸茸的耳朵,笑著說下次一定。

為了這個「下次」,她拼命修煉。

後來聽說曾有大能一朝悟道,白日飛升,她也不貪心,不求通天徹地,只求能完美化形,不再露出那些惱人的特徵。

記得有次她問師兄:「你的道是什麼?」

少年一臉驕傲:「我和師父一樣,修的是逍遙道!總有一天,我也要天地任我行!」

那時的子桑棣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說這話時眼裡閃著光,帶著未經世事的純粹。如今想來,他們當年的願望都天真得可愛。

正是那份天真,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

可隨之而來的問題卻讓她茫然。

她的道,究竟是什麼?

對於那時連字都認不全的子桑槿來說,這確實太過深奧。當找不到方向時,人往往會下意識模仿身邊最親近之人的選擇。

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逍遙道。

可整整三天三夜,她絞盡腦汁也沒能參透何為逍遙,又該如何逍遙。

她試著模仿師父和師兄的一舉一動,卻始終徒勞無功。即便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也依然無法領略他們眼中的風景。那山不是她的山,那水也不是她的水。

子桑棣這個師兄當得盡心,見師妹苦惱,他索性帶著她體驗了幾日自己的日常。

少年仿佛有用不完的朝氣,今日鑽研陣法,明日又搗鼓起丹藥,世間有趣的事物太多,他樣樣都想嘗試。在他眼中,這就是他的逍遙道,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可子桑槿偏偏是個執拗的性子。

就拿練劍來說,她每日都像設定好的機關般準時揮劍,即便偶爾耽擱,過後也定會補上欠缺的次數。對她而言,比起晦澀的陣法和繁瑣的丹方,練劍反而最簡單,只需日復一日地重複,劍招自會愈發流暢。

師兄這般跳脫的性子,只讓她覺得頭暈目眩。

剛摸清陣法皮毛,又被拉著辨認藥材,丹藥才煉到一半,思緒又飄回未解的陣圖。每次都要費好大功夫,才能將心神重新聚攏。

儘管她努力裝作興致勃勃的樣子,但真正的喜愛是藏不住的,子桑棣看出端倪後,也曾想過因材施教。

可難題在於,師妹的執著並非源於熱愛。

逍遙道講究隨心而行,但他竟找不出子桑槿真正鍾情之事。相識多年,他從未見過她對什麼表現出特別的偏愛。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對變強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但這究竟是天性使然,還是幼時經歷所致?誰也說不清。

子桑棣不得不承認,師妹或許真的不適合逍遙道。恰逢那時無情道風頭正盛,他越聽越覺得那些刻意斷情絕愛的修士不可理喻。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師妹,不正是天生冷情嗎?

不過他對無情道的了解,也僅限於市井傳聞。

那些故事說是修道,倒不如說是借無情之名,行風月之實,年幼的師兄妹第一次見識到,原來世間還有這般刻骨銘心的恨與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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