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滿目焦土中穿行,身體十分虛弱,有血液接連不斷從傷口中湧出來,一滴滴濺在土裡。
他執拗地向前,不肯倒下,一路上,他看見老蘭還未來得及閉上的眼睛,看見最愛漂亮的姐姐捲髮沾滿塵土,看見Oliver化作晶瑩的雪花融入大地,看見盧卡斯渾身是血,阿德里安在生命最後展開羽翅將其護在身下。
他看見法塔變作毒蟲的培養皿,看見阿巴頓跪坐在地,腦袋無力地垂下,看見莉莉藍色的辮子蓋在臉上,看見度瑪抱著樂高沉睡在殘垣中......
遙遙的,他看到NO.749居高臨下的身影,NO.749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模樣,黑色浸透了他全部靈魂和身軀。
蘭斯努力掀起眼皮,牢牢盯著NO.749,他抬起手,想向他發出最後一擊。
然而外神只是遺憾地看了他一眼,默默退出他的靈境系統,消失不見。
他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力量,無力地栽倒在地。
他的血好像快要流幹了,身體變得冰涼,眼前也開始模糊。
最後一幕,他看見湛平川抱起他,將他帶入了時空裂縫。
奄奄一息間,他恍惚來到了湛平川的靈境系統,那裡像被血洗了一樣紅,層層疊疊的山壁上,出現猙獰的傷口。
他的名字刻在上面,血從石縫裡淌下來,礁石在顫動,海浪在翻滾,這片空間痛得搖搖欲墜。
湛平川手裡握著鮮血淋漓的匕首,在觸碰五階能力前最後一次吻他的眼睛:「別怕,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他的淚水從眼角滑了下去,他想撫摸湛平川的側臉,但只來得及動了動唇,瞳孔就徹底暗淡下去。
然後,湛平川就抱著他的屍體,在時空裂隙中經歷不知多少個歲月,直至突破【萬物歸寂】,再被刻骨銘心的執念牽引,湮滅時間線。
蘭斯從夢中驚醒,直直望著天花板,他沒有半點迷離和睏倦,像是從來沒有睡過。
他不知道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他潛意識裡的恐懼。
如果每次他都知道了湛平川千千萬萬次相見的秘密,每次他都企圖改變什麼,卻仍然走向既定的結局,那麼這次,他又該如何跳出樊籠?
湛平川似乎意識到他醒了,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湛平川習慣性的一偏身,將手臂摟在蘭斯腰上,在瑩白的耳垂親了一口,目光暖融融的:「怎麼醒這麼快。」
蘭斯往湛平川懷裡蹭了蹭,闔著眼問:「你說在以前那麼多次失敗里,我們都做過什麼努力呢?」
湛平川低頭,掐了掐蘭斯的耳垂:「嘖,提失敗多不吉利,我看NO.749氣數已盡,這次我們肯定能打敗他。」
蘭斯忍不住笑道:「這種時候你還插科打諢,正經商量對策呢。」
湛平川道:「寶貝兒,我覺得吧,我們之前的嘗試肯定有特別接近勝利的,只不過在某個小細節上出現了偏差,戰爭瞬息萬變,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並不代表我們之前的選擇都是錯的,需要規避。」
「有道理,繼續說。」
「所以你也別有太大壓力,大不了咱們從頭再來,這世上沒有哪件事是百分之百的概率,總有一次,NO.749會輸。」
蘭斯再次睜開眼,偏頭看著湛平川:「你的靈境系統還能堅持多久?」
外神可說,那是毀滅性的創傷。
「堅挺得很。」湛平川睜眼說瞎話,「再來個七八十次絕對沒問題。」
「七八十次?」蘭斯語調稍稍揚起來。
湛平川俯身堵住蘭斯的唇,含吮了一會兒,將後面的話化在細密的柔情里。
「聽這語氣,我就知道白法老又想教訓我了。」
「耍小聰明。」蘭斯嘟囔了一句,心裡卻沒那麼焦慮了。
他們又靠著睡了一會兒,這次蘭斯休息得不錯,精神恢復了許多,再一睜眼,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高塔的眾人採取輪班制,他們醒來時,剛好是盧卡斯和夢境女巫值班,其他人都暫時去休息了。
夢境女巫撐著下巴,眼皮打架,卻還在確認稀鉛礦彈藥的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