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時已經不能言語,只是無力地靠在喬菀身上,跪在她身旁,頭懶懶地抵在她瘦削的肩頭,呼吸蹭著喬菀雪白的脖頸。
一股酒氣籠罩著喬菀,這幾日她翻閱了醫書,心下明白,赫連時這是酒氣入體了,刺激了憂鬱症。
她答應過赫連時,會讓他好起來的。
喬菀兩手輕輕拍著他後背,一下一下順著他的氣,溫聲軟語:「將軍別怕,我在呢,放鬆,將軍。」
她的聲音就像清泉流動,澆滅他所有的煩躁。
說罷,她伸出手輕輕裹住了赫連時腫起來的手:「疼嗎?」
「嗯。」屋內喬菀早早熏好了安寧香,赫連時緩了一些下來,但還是覺得身上難受的緊,反倒是受傷的手被喬菀揉著,舒服得很。
他莫名想再靠近她一點,可他知道不能。
「奴家今日和白軍醫學了些針灸,配上古琴有安神之效,將軍要不要試試?」屋內蠟油燃盡,唯有月光灑進來,喬菀輕輕哄著他。
「好。」赫連時啞聲道。
她慶幸今夜多等了會赫連時,否則他回來一個人要多無助,想起先前遲到的事情,她不會讓那種事再發生。
彈琴哄好赫連時已是將天明,喬菀揉了揉發麻的手指,替他針灸。
白子期說過,針灸完要觀察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內病人沒被疼醒才算成功。
她便守在赫連時床邊靜靜等著。
待赫連時醒來時,餘光最先看見喬菀頭上戴的那支金廂倒垂蓮簪。
她居然守了自己一夜。
喬菀睡得香,感受到赫連時起床的動靜,臉往他床褥子上蹭了蹭,盤在地上的腿輕輕挪了挪,沒有醒來的意思。
赫連時心中複雜,過去他從未在一個女子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眼下卻都暴露在喬菀面前了。
低頭看著被喬菀裹住的手,他有點捨不得挪開。
姑娘家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帶了點熱乎,覆在手上,痙攣的疼也好了許多。
景晨帝剛剛試探完他,這幾日他便不去軍營了,餘下的事情他暗中安排。只是府中事務多,他不想離開也得離開。
猶豫了一會,赫連時把喬菀打橫抱起,送回了東廂房。昨夜累了一宿,喬菀睡得沉,赫連時也走的穩,她愣是沒醒。
府中的丫鬟瞧見這一幕,羞得背過身去,不敢多瞧一眼。
待喬菀悠悠醒來,已是下午。
心裡想著赫連時的病,她不敢懈怠,忙穿了外裳匆匆去了赫連時的書房。
昨夜他受了傷,今日大概不會去軍營,按照他的習慣,此刻定在書房讀兵書。
書房內,赫連時正仔細地為自己右手換藥,左手有些不熟稔。
「將軍,奴家來吧。」
檐下新燕嘰嘰喳喳,探著毛茸茸的小腦袋,滴溜溜瞧著屋內二人。
「將軍昨夜睡得還可好?」替赫連時纏上紗布,扎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喬菀開口問道。
「姑娘的針灸不錯,本將軍睡得甚好。」赫連時一雙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為他上藥的喬菀,帶了些難言的溫柔。
喬菀嘴角彎起,按照她的想法,再過半年,赫將軍的病就能好起來,在此期間,效果若明顯,或許都不需要半年。
這樣,她的琴館最大的特色——古琴針灸療愈法,便可以推廣使用。
二人說話間,喬荷端了燕窩湯進來,一瞬不瞬地瞧著喬菀。
日光照進書房,本是的一個午後,此刻顯得安靜的可怕。
喬菀抬頭看向眼前的女子,她和自己有八分像的一張臉,眸子裡卻帶了些許風塵氣,這張臉和她太像了,像到她想起一個人。
赫連時看出喬菀的異樣,按下心頭疑慮。
「哐當!」燕窩湯被打翻在地,在地上暈開圈圈水漬。
喬荷顧不上撿起地上的碎瓷片,跌坐在地上,手深深碾進地上的碎瓷片,眼中淚水波瀾,不可置信地看著喬菀:「是……菀菀嗎?」
話語間,她不經意撩開了耳後的頭髮,一塊心形胎記赫然出現在喬菀眼中。
是她!她的姐姐!喬菀眼眸中有微光流動,嘴裡微微呢喃著:「姐姐——」
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喬菀想過去把姐姐攙扶起來,卻被赫連時緊緊拉住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