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什麼?」赫連時雙手撐在她腰側, 用身體替她擋住刺眼的燈光。
「我第一次見將軍,覺得將軍是一個冷漠, 極不好相處的人,以為將軍會像話本子裡講的男人一樣,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能徒手掰斷重木, 肩能扛鼎, 每日都兇巴巴的。」喬菀說到這,把自己逗笑了, 心虛地不看赫連時的眼。
「原來我在菀菀的眼中,曾經是一個茹毛飲血的野獸?」赫連時輕呷。
「也沒有那麼誇張。」喬菀靠在他懷中笑得花枝亂顫, 「我只是好奇又詫異,將軍不喜酗酒, 行為處事如文人君子,還會吹簫奏樂與我聽, 一點都不像傳聞中冷酷無情的閻王將軍。」
赫連時唇角微勾, 笑得溫柔:「菀菀有沒有想過, 我只是對菀菀不一樣。」
男人的鼻息掃過喬菀耳邊, 酥酥麻麻的,擾得喬菀面上爬了一層紅暈, 在影影綽綽的華燈下, 盡數落到赫連時眼底。
「那將軍為什麼喜歡吃甜的?」喬菀目光落到赫連時唇邊沾上的紅色糖沫子,伸手替他抹掉。
「因為甜的讓人忘記難過, 和菀菀的琴聲一樣。」
喬菀心中如同揣了一隻小兔,怦怦亂跳,天邊的煙花再次綻開,與她如雷的心跳共振。赫連時的吻落在她眉心,她雙手輕輕抵著他肩膀兩側,任憑他的氣息裹著自己。
赫連時的胸膛離喬菀很近,她竊竊地聽著這顆為她跳動的心臟,如同當初在火海中靠在他懷裡一樣。
喬菀裙邊擾動,她低頭看去,一隻和落雪一般白的小兔子被巨大的煙花轟鳴聲嚇得瑟瑟發抖,抱著她的繡鞋,企圖取暖。
喬菀被突如其來的毛茸茸兔子吸引住視線,她蹲下,手慢慢靠近膽小的兔子。兔子在碰到她手後,輕輕掙扎了一下便乖順地窩在她手心裡取暖。
「菀菀喜歡兔子?」赫連時將溫熱的掌心覆在兔子背上,給它暖一暖凍僵的身子。
「嗯,從前和姐姐養過一隻,但是兔子很快就被母親燉給哥哥補身子了。」喬菀別過頭掩飾住眼中的悲傷,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的家了。
也許那不叫家。
小兔子感受到暖意,腿腳靈活了許多,它趴在喬菀的懷中,輕輕蹬了蹬腿,撓著喬菀的手心和手臂。
「菀菀看,它好像認得你。」赫連時不動聲色地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語氣故作鬆快。
喬菀低頭看向懷中的一團白軟,兔子正好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她。
「它好像很喜歡菀菀。」赫連時見喬菀面上寂寞的表情,安慰道。
「它和它確實很像。」喬菀捧著兔子,思緒飄得渺遠。
幼時家中貧寒,若說要吃野兔肉充飢,喬菀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年家中有一窩兔子,母親卻有意挑了她最喜歡的小兔子給哥哥補身子。
嘴上說著補身子,轉身燉了最幼小的一隻兔子。
母親冷著眉眼,用木筷子敲她拽著兔子的手,厲聲呵斥:「你是我們喬家的人,你哥哥將來要光宗耀祖的,你連一隻兔子都不肯讓給你哥哥,以後怎麼捨得將嫁妝給你哥哥!」
飛雪落在喬菀的手背,狠狠地冰了她一下,多年前母親的木筷子好像又敲回在她手上。
她猛地一縮,兔子險些從她手中滑落,赫連時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手和兔子。
「菀菀,都過去了,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
喬菀愣神,手指嵌入兔子鬆軟的白毛間,痒痒的,溫溫熱熱的。
兔子乖順地舔了舔她手心,翻了個身,將柔軟的肚皮朝向喬菀。
「將軍,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轉世嗎?」喬菀緊了緊衣襟,將懷中的兔子揣的更深。
「轉世的例子就在菀菀面前。」赫連時說道。
喬菀眼中忽然有了光亮,又聽見赫連時道:「你看它,喜歡你喜歡得緊,怎麼不算是與你有緣呢?」
「那將軍喜歡這隻兔子嗎,會不會背著我把它燉了?」喬菀警惕地瞧著赫連時,似乎在試探他的心。
「菀菀所喜歡的,我替菀菀尋來都來不及,怎麼會忍心把它燉了?」
「那將軍抱抱它。」
赫連時笨拙地接過小兔子,把它攬在懷中,像搖剛剛出世的小孩兒的一般,哄著小兔子。
喬菀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一道褶皺被悄悄撫平。
「不知道它也沒有主人。」喬菀往手心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心,望著四周。
赫連時與她一道在四周尋著,看見一旁一個白髮蒼蒼的婦人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面前的地上擺著一小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