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梁敘手臂上傳來的力量,江蘭時很輕易地爬了上來。
放眼望去,接下來的路還算平坦,江蘭時便扯了扯自己的手,意思是想從梁敘手中抽出來,但梁敘卻沒有鬆手。
梁敘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也回頭和她說:「抓緊了。」
即使隔著手套,江蘭時也隱隱約約能感受到梁敘掌心裡傳來的溫度,她心頭湧上些貪戀和不舍,放棄了掙出手的打算,任由著梁敘牽著她往前走了。
在斯卡夫塔冰川上徒步大約花了將近四個小時,終於到了頂端。
在這裡俯瞰,可以將四周所有的冰川都收入眼底,廣闊之下,更覺生命的渺小。
江蘭時動了動勾在梁敘手裡的指尖,梁敘回頭過來看她:「怎麼了?」
她如實回答:「我想拍照,相機在你背的包里。」
梁敘的眉心這才舒展開來,鬆開了她的手,順帶著把肩上的背包掛到前面來,取出那枚小巧的銀色的富士相機。
江蘭時把手上厚重的手套脫下來,本想塞進羽絨服寬大的口袋裡,卻被梁敘用拄著冰鎬的那隻手接過去。
他低著眉:「我幫你拿著吧。」說完才把相機遞給江蘭時。
江蘭時接過相機,調了下焦距,本想對著眼前壯闊的冰川拍照,卻在無意間拍到了梁敘的側臉。
有點模糊。
她不由得想起中學時代梁敘在附中年級群里被瘋傳的那張照片,也是這般模糊。
江蘭時想到往事,按著刪除鍵的手指終究是鬆開了。
她沒捨得刪。
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對著眼前的冰川,四處尋找著角度。
梁敘看得心動,沒忍住拿出手機對著江蘭時一遍遍地按下快門。
卞之琳那句詩怎麼說來著?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境。」
眼前,又何嘗不是,冰川裝飾了江蘭時的相機,而她裝飾了梁敘的心尖?
相同的景色,江蘭時用不同的角度連著拍了幾十張才不亦樂乎地關上了相機,又把相機遞給梁敘。
梁敘把相機放進包里的時候並沒有把江蘭時的手套取出來,他的一隻手套剛剛拍江蘭時的時候也被他摘了下來放進了包里。
江蘭時的手凍得有些僵硬,於是她仰頭看向梁敘:「我的手套。」
就在她以為梁敘會從善如流地取出來時,梁敘卻說:「那怎麼辦?我已經放進去了。」
梁敘承認,他本來是想取出來的,但他低頭看見江蘭時那張被凍得泛紅的臉、如小鹿一樣純稚的眼睛時,他忽然又改變主意了。
十幾年了,很心愛的人如此近距離接觸,說不心動是假的。
他是克制,但也不是柳下惠。
江蘭時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麼,淡粉色的唇里卻只能繚繞出白氣來。
下一秒梁敘已經將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江蘭時輕輕掙了下,沒掙脫,也就由著梁敘去了。
在一邊看著的唐昭無奈之下,只能發出「嘖」的一聲。
「雖然我很不想打破梁先生和梁太太之間的氛圍,但是山頂風大,並不是長久地待在這裡,而且天快要黑了,我們還是儘快下去,然後開車去公園裡劃分好的露營地?」
梁敘「嗯」了聲,把江蘭時的手連帶著自己的揣進了自己的羽絨服兜里。
她就這麼牽著江蘭時的手,牽了一路,直到上車的時候,才依依不捨的鬆開。
這裡離露營地並不遠,天色剛暗下來的時候,唐昭已經開車到了斯卡夫塔國家公園。
梁敘幫著唐昭把扎帳篷要用的工具從大G的後備箱裡搬下來,兩人配合著,很快搭好了兩頂帳篷。
唐昭看了眼天際,轉頭對江蘭時說:「今晚天氣不錯,應該能看到極光。」
唐昭說的不錯,隨著天色完全暗下來,極光也漸漸明顯起來。
墨色的天幕上,幽綠色的極光如同湖水的波紋緩緩流淌開來,在不遠處的冰湖上倒映同樣的弧形微光,是另一種水天一色。
這裡是世界盡頭。
江蘭時與梁敘並肩坐在帳篷口,仰頭看著漫天的星子。
忽然一道流星自天際滑過。
江蘭時眼睛一亮,一邊轉頭看向梁敘,一手指著天際:「梁敘,是流星!可以許願!」
她說完這句後,緊接著是數道流星。
江蘭時當即拉起了梁敘的手:「快快快,流星一會兒要沒了!」
梁敘被她拽著跑到冰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