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唇笑起來:「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看著他笑,江蘭時連日埋在眉間的陰霾也散了一些,她看向梁敘:「梁敘,我可以相信你麼?」
梁敘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他抬手搓了把自己的臉,才和江蘭時說:「我會盡我所能,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邊。」
正說著,樓底下傳來幾個人交談說話的聲音。
不過多久,福恩太太出現在一樓上二樓的樓梯拐角:「聽梁先生說那間次臥的屋頂被吹走了一小片,應該是上次沒加固好的,我已經叫來了救援隊,這會方便讓他們來修補屋頂嗎?」
梁敘看向還穿著睡裙的江蘭時,說:「可能需要麻煩他們稍等一會兒,我太太剛醒,洗漱完換件衣服再補屋頂,可以嗎?」
「當然可以,冰島的救援隊都是居民自願組成的隊伍,並不需要支付薪水,不過我會在一樓招待好他們的,你們自便就好。」福恩太太笑著說。
等到福恩太太消失在樓梯轉角,江蘭時才看向梁敘:「其實也沒什麼吧……」
梁敘目光躲閃了下,說:「我想著修補屋頂可能需要好一陣子,人又多,怕你不適應。」
他當然不會直接告訴江蘭時,自己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這麼慵懶地穿著睡裙的江蘭時。
江蘭時倒也沒有說什麼,輕輕「嗯」了聲,起身去了洗手間。
江蘭時換好衣裳後,福恩太太請來的救援隊很快開始修補次臥的屋頂。
站在次臥門口,看著屋頂上漏下來的日光,江蘭時才意識到連日的陰雨在今日終於放晴了。
她回頭看向在小廚房裡穿著灰色毛衣繫著圍裙忙活的梁敘,想到導師發來的微信,忽然覺得,她一片晦暗的前路盡頭,似乎隱隱可以看到微亮的光線。
救援隊修補好屋頂時,梁敘也正好將盛著清粥小菜的碗碟放到餐桌上,他一邊解圍裙一邊用溫和的嗓音說:「我做了幾樣你之前喜歡吃的,來看看合不合胃口?」
江蘭時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即使梁敘說聯繫到了美國的一個實驗室並找到了他們即將投入臨床的特效藥,即使他說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陪著自己,江蘭時依舊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冰島天氣多變,這場好不容易盼來的陽光不知可以持續多久,就像她不知道眼前這一幕她還能看多久。
她本都要放棄了,又被人從冰冷的深井中拉了上來,再次從淤泥中掙扎而出時,便對這樣的畫面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再輕易觸碰,生怕一觸即碎。
梁敘隨手把圍裙掛在椅子靠背上,主動朝她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溫聲問詢:「怎麼眼眶紅紅的?是哪裡不舒服麼?」
江蘭時輕緩地搖頭。
她睫毛撲閃,把淚水盡數收了回去。
「走吧,吃飯。」
桌子上擺的的確是她平日裡最喜歡吃的菜,似乎也是梁敘做的最拿手的。
但江蘭時卻沒有多少食慾,舀了幾口粥後就用勺子一下又一下地攪動著碗裡的粥。
梁敘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動作:「怎麼了?是不合胃口嗎?」他說著掃了一眼冰箱,「前幾日天氣一直不好,我們之前從雷市回來時從中超採購的食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可能確實做不出什麼合胃口的菜……」
江蘭時鬆開了捏著勺子的手,抬眼看向梁敘:「沒有,是我身體的原因,和你沒關係。」
這話在梁敘聽來卻是江蘭時在有意地推開他,但其實他很希望江蘭時能夠多麻煩他一些。
「怎麼同我沒關係?蘭時,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一切事情都和我有關係。」
在說「丈夫」兩個字時,梁敘頓了下,他很想把這個詞替換成「愛人」,但他又想到了之前江蘭時同他說的那句「因為我不愛你」,默默地把「愛人」兩個字收了回去。
再次想到那天的場景時,他還是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冰川中了一樣,連耳邊都響著呼呼的風。
江蘭時聽到「丈夫」兩個字,下意識想說他們已經
離婚了,但因為航線受阻,她和梁敘並不能在領證有限期內回到寧城,婚是離不成的。
可無論是陳梅的話,還是和梁敘將近三年失敗的婚姻,都是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於是她張了張唇,說:「如果我的身體能撐到回去,等回到寧城,我們就去重新登記離婚。」
她說著已經拿起手機,打開了民政局的預約。
但上面一串灰色的預約數字讓她不由得握緊了手機。
她仍舊沒有看梁敘:「能預約到最近的日期已經到五月份了。」
梁敘看著她蒼白的臉,好似方才咽下去的清粥中放了黃連一樣。
那種無可奈何的苦澀順著他的喉管蔓延而下,又迅速充斥滿他的胸腔。
他想問江蘭時原因時,她已經抬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