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書荷想讓他說出分手的原因。
可是。
書荷曾經說過:「景屹,我覺得你像永遠不會寂寥的春天。」
「為什麼?」
「沒有晦暗,陽光拂照,讓人覺得貪念。」
兩人曾在路邊看到過曬太陽的小貓,原本警惕防備的傢伙,在暖洋洋的太陽下,也忍不住敞開了肚皮,愜意又舒適。
她喜歡春天,春暖花開,可書荷忘了,偏偏景屹對花粉過敏。
他從來都不是春天。
他明明是寒冷而刺骨的,她最討厭的冬天,所有美好都凋零的冬天。
在冬天,她唯一說過想要的,就是雪人。
對了,雪人。
也不知道書荷有沒有看見雪人。
如果看見了,她是不是會心軟?他是不是,還會有機會?
景屹吃力地將自己撐起來,他猶豫著,這個點,書荷該回來了。
她還在生氣嗎?他要不要出去道歉?分手的原因....他掙扎著,萬一,萬一告訴了她更厭惡他了.....
可是想想,她其實已經討厭他了,不是麼?
如果告訴她後,她不能接受,那他就再次躲起來就好了,躲到沒人能找到的角落,將自己藏起來,就沒人會打擾她了。
可一想到她會不要自己,景屹就難過到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他抬起手壓著眼皮,哽咽聲還是不受控制地滾了出來。
等一切平復好,他深呼了一口氣,緩緩拉開房門,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十點了,書荷還沒有回來。
他來到女人的房間,空蕩蕩的,一片漆黑。
景屹瞬間有些慌亂,正想回房間拿手機,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扇緊閉的玻璃門上。
輪椅緩緩停在玻璃門前,他卻不敢伸出手推開。
玻璃倒映著男人坐在輪椅上沉默的身影,一門之隔,外頭漆黑一片,地面掉落著一根胡蘿蔔,還有幾根孤零零的樹枝。
狂風吹拂,嗚嗚聲響依稀從門縫裡滲了進來。
書荷沒有回來,而雪人,也融化了。
.....
書荷的房間被人敲了兩下,姚清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盤剛切好的水果。
她神色有些冷淡,姚清不自然地將水果放到她面前。
「荷荷,你別生氣。」
看著她拘謹的模樣,書荷心底有些不舒服,卻還是沒有對她發脾氣,只是沉默地拿起叉子吃水果。
「對方的條件我和你爸爸都了解過了,確實很不錯的。」
用著姚清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將她騙回來,只是想讓她去相親。
姚清打量著她神色,繼續道:「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荷荷,爸爸媽媽已經老了,等我們以後走了,你該怎麼辦?」
書荷扯了下唇,姚清知道,因為小時候的事,她對他們是怨恨的,但是.....
姚清的眼也有些紅,她拉過她的手:「荷荷,我和你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父母,難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們知道你還堵著氣,但現在,我們也是真的想要你過得好。」
書荷只覺得諷刺,她看著姚清布滿皺紋的手,有些話堵在喉間,明知道不該說出來,可她還是忍不住。
「那你們為什麼不做好準備再生我?哦——」
「我忘了。」她溢出一絲輕笑,可那清凌凌的眼裡,分明冷得厲害。
「你們當初想打掉我的,只是沒辦法而已。」
書荷長得像她,眉眼溫柔,可此時,姚清的心像是在滴血。
她再想說什麼,書荷卻不願意聽了。
等她離開後,臥室陷入一片沉寂,她拉開窗簾,簌簌雪花還沒停,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刺眼。
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小小的雪人。
離開時,她看到了陽台的雪人,胡蘿蔔鼻子已經掉在了地上,樹枝歪歪扭扭地插著,幾乎是要融化的模樣。
她幾乎是瞬間知道,這雪人是誰堆的,又知道他堆雪人的原因是什麼。
書荷是姚清與書華人生中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