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抬起一腳,將地上的糖糕,連帶著荷葉,踹到謝儀面前。
謝儀好不容易站起來,趕忙又扶著牆跪下:「陛下,此事是草民思慮不周,與燕枝公子無關……」
蕭篡卻沒理他,只是轉過頭,喊了一聲:「劉洵。」
名叫「劉洵」的大臣上前,戰戰兢兢,俯身行禮,不敢多看:「陛下。」
「你方才同朕說的話,再說一遍。」
「陛下……」
「再說一遍。」
「是。」劉大人越發低下頭,「臣諫言,陛下選秀,男女同選,新人入宮之後,未免後宮混亂,最好還是請諸位妃嬪分開居住,或是重修宮室,安置……」
「不必麻煩。」蕭篡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燕枝忽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試探著抬起頭,看向陛下。
陛下面無表情,冷靜至極,可燕枝卻越看越忐忑,越看越害怕。
果然,下一刻,他聽見陛下說——
「來人,拖下去閹了。」
燕枝的耳邊「轟」的一聲炸開,他什麼也顧不得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掙開蕭篡的禁錮,擋在謝儀身前。
「陛下!」
謝儀不知道帝王的脾氣,壓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早已經愣在原地。
只有燕枝反應過來,哭著幫他求情:「陛下……」
蕭篡只覺得懷裡一空,見燕枝跑了,心中怒火愈盛。
他壓低聲音,喊了一聲:「燕枝,過來。」
燕枝只是搖頭:「求陛下放過謝公子,此事確實與他……」
「朕讓你過來!」
蕭篡再也維持不了冷靜,他大步上前,雙手鉗住燕枝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抓起來,定定地看著他。
「不把他閹了也行,把你閹了。你自己選一個。」
燕枝愣在原地,思索片刻,最後顫抖著唇,輕輕地說了一聲——
「我……」
謝儀不可以被閹掉。
謝儀是他的好友,謝儀是他剛剛才認下的好友。
謝儀是他親自帶進宮來的,謝儀是謝父親自送到他手裡來的。
謝儀是被他牽連的,是他害了謝儀。
不可以,謝儀絕對不可以被閹掉。
燕枝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小聲道:「請陛下……把我閹掉……」
他做出選擇,蕭篡反倒更加惱怒,厲聲反問:「你以為朕不會動你?」
「沒有……」燕枝垂下眼睛,淚珠落在蕭篡的手背上。
反正他一直待在宮裡。
反正陛下總說要把他閹掉。
反正……反正他的東西沒什麼用。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謝儀保住,不能讓他被自己連累。
就在這時,謝儀也終於反應過來,忙道:「請陛下明鑑,草民與燕枝公子……」
「好,好得很。」蕭篡還是不理會他,對著燕枝氣極反笑,「為了護著他,你都打定主意,要去做小太監了。好一對苦命鴛鴦,好一個情深義重。」
蕭篡雙手鉗著燕枝的肩膀,幾乎要把他揉碎。
「燕枝,你真以為朕說要把你閹了,是榻上跟你逗樂?你真以為朕寵著你,不敢動你?」
下一刻,他反手抱住燕枝的腰,直接把他扛到肩上,大步朝宮道盡頭走去。
腳步踏過,他故意把地上的糖糕踩得粉碎。
燕枝沒有再反抗,乖順地趴在他的肩上。
沒關係的,把他閹掉沒關係的,只要陛下放過謝儀就好……
可緊跟著,他就聽見陛下命令道:「把謝儀拖去淨身房。」
燕枝倏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回頭看他:「陛下……」
蕭篡沒有理他,繃著臉,一言不發,大步往前走。
「陛下答應過我的!」燕枝終於發現不對勁,開始掙扎,「陛下答應過我,不動謝公子的……」
蕭篡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收緊了扛著他的手,牢牢將他按住。
*
「陛下答應過我的!陛下不能言而無信!陛下……」
燕枝一路掙扎,一路質問,卻都沒有回應。
到最後,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聲:「蕭篡!」
蕭篡腳步一頓,轉頭看他。
燕枝撲騰著雙腳,用手揪他的衣裳,用拳頭打他的後背:「你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的……不要閹了謝儀,不要閹掉他……求你了……」
隨行宮人不敢多看,都在遠處躲避。
蕭篡扛著他,抬腳邁上淨身房的石階。
來到淨身房門前,蕭篡一腳踹開大門,扛著他,穿過陰冷潮濕的走廊,穿過一個個狹窄黑暗的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