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就在他即將離開此處的時候,他忽然聽見,城門裡有人問:「王將軍,是否要派人將方才逃出去的人抓回來?」
被稱作「王將軍」的人思忖片刻,卻道:「不必了。都是一些家在城外的百姓,他們不過是回家,出去便出去罷。」
「是。」
燕枝鬆了口氣,但也不敢鬆懈,拖著癱軟的腿腳,跟著百姓往前走。
他原以為,陛下剛剛立後,會一直和皇后待在一塊兒,至少要過大半個月,才會發現他不見了。
他還以為,就算陛下發現他不見了,也不會太在意,反正他在宮裡的時候,陛下也不太在意他。
他沒想到,陛下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陛下竟然還會派士兵來抓他。
還好他沒有去買傘買糖糕,還好他沒有耽擱時間,一路都在跑。
否則他就被關在城裡了。
不過……
也有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了。
說不定這些人根本不是來抓他的呢?說不定只是官府在追查逃犯呢?
他又不是逃犯,他只是下意識逃跑而已。
況且,來追他的那個武將,看著很是眼熟。
同他對上視線的時候,燕枝有七八分確定,他已經認出自己了。
可是他卻沒有派人來抓他。
說明他們的目標不是他。
這樣想著,燕枝心裡安定許多。
直到走出去很遠很遠,燕枝才敢解開懷裡的包袱,讓「小狗」把腦袋探出來,透一透氣。
寒風迎面吹來,雪粒打在他的臉上。
燕枝伸出手,細細碎碎的雪粒子如同刀子一般,在他的手指上劃出一道小口子。
恍然之間,燕枝腦中閃過一件事情——
九月在北涼山獵場,他幫過一個小姑娘和她的小丫鬟,把迷路的她們送回女子營地里。
那個小姑娘說自己姓王,父親是威武將軍王興。
臨別前,小姑娘問他叫什麼,回去告訴父親,向他道謝。
而方才追過來的那位將軍,正是威武將軍,王興。
燕枝好像明白了什麼,抱緊懷裡的幼狼,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面走去。
*
風越刮越大,雪也越下越大。
今年氣候古怪,入了冬卻遲遲不下雪。
到了今日,天色驟變,忽然就下起了雪。
剛開始還只是小小的雪粒,不過一刻鐘,就變成大片大片的雪花。
又過了一刻鐘,整個都城都覆上一層雪白。
蕭篡仍舊穿著立後大典上的喜服,立於宮牆城樓之上。
此處城樓,就是大軍還朝之日,他當著燕枝的面,宣布要選秀的城樓。
也是慶功宴當晚,他同燕枝一起看煙火的城樓。
玄色的喜服上染著血跡,狂風迎面吹來,吹亂由燕枝幫他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
蕭篡面色鐵青,緊緊地咬著後槽牙,死死地盯著城樓底下,不放過任何一個路過的人。
派出去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跑回來稟報——
「啟稟陛下,北城門沒有找到!」
「啟稟陛下,東城門與西城門也沒有找到!」
「陛下,南城門也……」
不等士兵說完,蕭篡就握緊拳頭,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上。
「嘭」的一聲巨響,石牆上碎石飛濺。
燕枝……燕枝……燕枝!
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就在這時,又有士兵來報:「回陛下!核查宮人出宮的那兩個小吏過來了!」
蕭篡猛地回過頭,只見兩個穿著青衣的小吏,被士兵帶了上來。
兩個小吏快步來到他面前,一拂衣擺,就要下跪行禮:「拜見陛下……」
「別跪了!」蕭篡一個箭步衝上前,揪住他們的衣領,把他們從地上抓起來,「燕枝人呢?!」
「燕枝公子……」
找人的陣仗鬧得這樣大,兩個小吏在來的路上也聽說了。
「陛下明鑑!」
「臣等本不認識燕枝公子,只是按照陛下旨意行事。燕枝公子的名字在出宮名冊上,他還拿出了放奴書……」
蕭篡厲聲打斷:「是誰給他的放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