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難受得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蕭篡來了,便朝他張開雙臂,還朝他哭:「陛下……陛下……好難受……」
蕭篡站在榻邊,緊緊攥著拳頭,下意識就要訓斥他。
——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誰讓你一個人跑這麼遠的?
——現在病了也別喊朕,喊了也沒用。不乖的小狗,就該受點教訓。
燕枝見他不抱自己,臉色還那麼難看,哭得更厲害了。
他哭著,直說自己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跑了,要永遠陪在陛下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蕭篡覺著教訓夠了,才鬆開拳頭,朝他伸出手,要把他抱起來。
——要喝太醫開的苦藥,還是要吃朕給你的……
話還沒完,下一瞬,燕枝眼睛一亮,往前一撲,竟直接穿過他的身體。
蕭篡猛地回過頭,只見燕枝直直地撲進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
這個男人也接住燕枝,就像他從前接住燕枝一樣!
——「楚、魚!」
太極殿裡的蕭篡,和他夢裡的燕枝,同時喊了一聲。
蕭篡再次睜開眼睛,從榻上坐起來。
他好不容易夢到燕枝,燕枝好不容易入他的夢,結果全被這個楚魚攪黃了。
楚魚,他該死!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燕枝和這個楚魚就是這樣相處的嗎?
他們也會抱在一起嗎?燕枝看見楚魚,眼睛也會亮得像星子嗎?
等找到燕枝,一定要把這個楚魚殺了!
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蕭篡……還有你,蕭篡!
蕭篡又打了自己一拳。
你好不容易夢見燕枝,你好好的,又教訓他做什麼?
他都這麼難受了,你看見他的時候就該把他抱起來,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背,給他餵藥,哄他睡覺。
到底要教訓他什麼?就不能等他病好了再教訓他?
就不能把他抱起來再教訓他?
好好的夢境,好好的機會,就這樣被他浪費掉了!
蕭篡胸中怒火滔天,還想再回夢裡去,卻發現自己再也睡不著了。
正好窗外天光微亮。
蕭篡乾脆起身下榻,把自己弄亂的東西都整理好。
他把地上的話本撿起來,把床底的鞋子撿回來,最後把榻上燕枝的衣裳一件一件疊好,放回衣箱裡。
他明日還要過來睡覺,從今日起,他日日都要在這裡睡覺。
況且,萬一燕枝什麼時候回來了,他也要繼續在這兒住。
所以要收拾好。
至於被他弄髒的小衣,蕭篡揀起來,拿去了溫泉池子那邊。
他走進池子裡,低著頭,認真清洗燕枝的小衣,就像從前抱著燕枝清洗一樣。
蕭篡帶著薄繭的大手,抓著純白的小衣,將衣裳按進池子裡浸濕,再撈起來,輕輕搓洗。
他想把上面的髒污都洗掉,但不想把上面燕枝的氣味洗掉。
所以他洗得小心翼翼,洗得差不多了,就拿起來聞一聞。
不聞不要緊,這一聞,蕭篡幾乎要被自己氣死。
狗味!又是一股臭不可聞的狗味!
燕枝留下的衣裳本就不多,就這麼忍不住。
這下好了,全都弄髒了。
蕭篡這樣想著,捨不得丟開小衣,只得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
就這麼忍不住!怎麼不乾脆閹了算了?!
他洗完衣裳,將衣裳帶回太極殿,晾在內殿。
燕枝不在,殿裡也沒點地龍,不一會兒,衣裳就要被凍住。
蕭篡忙不迭出門去,讓宮門把地龍和炭盆都燒起來。
小衣掛在衣桁上,和那件燕枝沒穿過的皇后禮服並排掛著。
殿裡慢慢暖和起來,但還是不夠暖和,不能馬上烘乾衣裳。
蕭篡想了想,又把濕噠噠的衣裳取下來,疊得整齊,最後——
揣進了他自己懷裡。
他的身形比燕枝高大太多,他穿不上燕枝的衣裳,會撐破的。
所以他只能用這個法子,用體溫把燕枝的衣裳烘乾。
沒有一點兒阻隔,蕭篡的胸膛貼著燕枝的小衣,最後他披上外裳,走出太極殿,吩咐宮人。
「再傳那幾個大臣。」
這一回,他連名字都不用點,宮人們就知道是哪幾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