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魚一面說,一面往邊上退了兩步:「再說了,我自己都有點兒怕它呢。」
糖糕也收起尾巴,默默退開,繼續黏在燕枝腳邊。
它也不要跟這個人出門。
「那好吧。」燕枝沒辦法了,只能把柳枝鞭子交給楚魚,「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你也要小心。我不在家,你早點把門鎖了睡覺,不許喝酒啊。」
除夕夜燕枝喝了酒,糊裡糊塗的醉貓模樣還在眼前。
楚魚接過鞭子,跳到驢車上,朝他揮了一下:「走了。」
「一路順風!」
燕枝站在鎮子口,目送楚魚趕著驢車離開,用力朝他揮揮手。
午後日頭西斜,映照在燕枝身上,暖洋洋的。
燕枝一直站在原地,不管楚魚怎麼朝他擺手,都不回去。
直到楚魚趕著驢車,消失在小路前面的轉角處,看不見了,他才帶著糖糕,轉身回去。
「走吧,糖糕,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一人一狗了,回去給你煮大骨頭棒吃。」
「汪——」
「哈!你這隻小壞狗,昨日在市集上,我讓你叫一聲給賣菜的婆婆聽,你叫的怎麼是『嗷嗚』?只有給你吃的,你才會『汪』,對不對?」
糖糕沒有回答,也不能回答,撒開腿就往前跑。
燕枝連忙提起衣擺,追了上去。
*
回到家裡。
燕枝點火燒水,給自己煮了碗菜肉稀飯,又給糖糕煮了根帶軟骨的骨頭棒子。
過年這幾日,楚魚給他做了很多大魚大肉,正好今晚換換口味,吃清淡一點。
吃完晚飯,洗好碗筷,天也差不多黑了。
燕枝搬來一把梯子,爬到屋頂上去。
他剛坐下,低頭一看,糖糕還在下面轉圈。
沒辦法,他只好又爬下去,用盡全身力氣,把糖糕抱起來,讓它把爪子搭在梯子上。
「上!糖糕,爬上去!」
燕枝費了好大的力氣,生拉硬拽,才把它弄到屋頂上。
燕枝在屋脊上坐下,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阿魚還真是沒說錯,你果真是越長越大了。還記得……那個人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才那麼一點點,像小松鼠一樣,我一隻手就能把你拎起來。」
糖糕湊在他身邊,用溫熱潮濕的鼻尖拱了拱他的手。
燕枝摸摸它的腦袋:「你還會繼續長嗎?要是再長下去,我就真的抱不動你了。」
有熱鬧看,石雁百姓大多都進城去了,燕枝的鄰居也不例外。
甜水巷裡空空蕩蕩,只剩下他一個人。
燕枝和糖糕依偎在一起,望著山巒重疊的遠處。
燕枝問:「糖糕,你看過煙花嗎?」
「嗷——」
「很好看的。」燕枝坐直起來,「像我們在灶洞裡燒火一樣,但又不太一樣,就是這樣——」
他伸出雙手,握成拳頭,又在糖糕面前打開,模仿煙火:「嘭——」
「然後就會有『嘩啦』一聲,火光四濺,很漂亮的。」
見糖糕沒什麼反應,燕枝又道:「我這樣說,你大概聽不懂,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反正就是很好看的,希望這回能放久一點,不要讓我只看兩眼就沒了……」
他話還沒完,山的那邊,忽然有「閃電」閃了一下。
緊跟著,悶悶的「雷聲」傳來。
燕枝連忙拉著糖糕,從屋頂上站起來:「快看!」
小小的紅色煙火,在山那邊綻開。
雖然很小,但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格外明顯,格外鮮艷。
燕枝望著煙火,在心裡默數三下。
三——二——
太好了!煙火沒有馬上結束!
所以,他這回應該可以看個夠了!
就在這時,一陣風迎面吹來。
燕枝被風吹得晃了兩下,一屁股坐回屋脊上。
「哎呀……」
他揉了揉屁股,抱緊糖糕:「還好你長得大,不然我們就被風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