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楚魚遇見的那個人,會是陛下嗎?
是陛下來找他了嗎?那他現在要跑嗎?
丟下屋舍和好友,連夜逃跑嗎?
楚魚追了上來,壓低聲音:「你真的懷疑啊?」
燕枝抬起手,直直地指向院門:「阿魚,門開了。」
「大概是風吹開的吧?」
楚魚上前,把院門關上,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怪我怪我,怪我當時只顧著掙錢,也沒敢仔細看那人長什麼模樣,那你現在……」
燕枝垂下眼睛,認真細想。
僅憑一個「身形高大」,確實很難斷定,這個人就是陛下。
更何況,他又沒有出門,陛下不認識楚魚,更不認識他做的紅糖糕。
可他就是心裡難受,心臟跳得厲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從他的喉嚨里跳出來。
而他又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
燕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回到屋子裡,穿上鞋子。
「阿魚,我得走了。」
「走?」楚魚關切問,「你想好去哪兒了嗎?還是到處亂跑?」
燕枝小聲道:「我不去別的地方,就去鎮子後面的山上躲一躲。我前幾日跟山上獵戶說好了,他正月不打獵,林子裡的竹屋可以借我住。」
「那就好。」
山上林子密,根本就沒路可走,就算搜查,也不可能搜查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楚魚心裡還是不大相信,那個男人就是來找燕枝的皇帝,但他還是盡全力幫燕枝謀劃。
「我在山下幫你留心看著,要是沒事了,我就去找你,你再下來。」
「但現在太晚了,山上太不平安。你快回去睡一會兒,等天稍微亮一點,我就過去喊你,送你上山。」
「好。」燕枝點點頭。
「對了!」楚魚轉過身,從桌上抓起一大把銅錢,「你先拿著,萬一要用……」
「山上肯定用不了這些,我帶點吃的喝的和厚實衣裳去就好了。這些錢,你先幫我保管。」
「行。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幫你存著。」
楚魚把東西收好,又送他回家。
儘管燕枝家就在隔壁,兩家就隔著一堵牆,但楚魚見他實在害怕,便送他回去。
兩個人站在燕枝家門口,低聲交談。
楚魚道:「別擔心,依我看,不會有大事的。實在不行,我晚上不睡了,幫你守一晚上。」
「沒事的,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睡。」燕枝搖搖頭,「就一晚上,我天一亮就跑,不會有事的。」
「好,那你快進去吧,有事情就大聲喊我。」
燕枝沒由來地紅了眼眶,小聲道:「謝謝你,阿魚。」
「別客氣,我們可是結拜兄弟,去吧,把門鎖好。」
燕枝回了家,把院門鎖好,又牽著糖糕,回到臥房,把臥房門也鎖好。
看著燕枝進去了,楚魚才放下心來,回了自己家。
——還好,燕枝和這個楚魚不住在一起。
巷子深處的角落。
蕭篡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個楚魚應該慶幸,他沒有和燕枝住在一塊兒,否則他早就人頭落地了。
燕枝也應該慶幸,他沒有和楚魚住在一塊兒,否則……
遲早把他弄死在床上!
蕭篡腳步無聲,如同惡鬼閻羅一般,來到燕枝的小院前。
看來這才是燕枝的院子,這才是燕枝住的地方。
他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門扇。
燕枝還鎖了門。
真警惕。
他探手伸向門縫,又掂了一下裡面的銅鎖。
好,好得很!
這一看就是在防他!
就在這時,臥房裡有動靜傳來,燕枝似乎是在被窩裡動了兩下,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推開窗子,朝外面看去。
他小聲問:「誰?誰在那裡?」
蕭篡一個閃身,再次躲在門扇後面,他看不到的地方。
燕枝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見確實沒人,只當是自己聽錯了,關上窗子,繼續睡覺。
蕭篡抱著手,靠在牆角,抬起頭,望著天上明月。
他想,他最好再等等,等燕枝睡著了再進去。
到那時候,燕枝就不會跑了,不會叫了,任他擺布。
如此便能萬無一失。
他這樣想著,想到燕枝乖巧睡著的模樣,想到燕枝安靜閉眼的模樣,想到燕枝因為睡著,勻長的呼吸與紅撲撲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