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低著頭,繼續啃他的豆沙餅。
「我們談談。」
燕枝才不要。
憑什麼蕭篡想談就談,想抓就抓?
蕭篡卻將他的沉默,誤認為默許。
他繼續道:「燕枝,你討厭朕,並不是不可逆轉的事情,對不對?」
「你討厭朕,是討厭朕從前……罵你、掐你、咬你,對不對?」
「朕罵你『蠢貨』,在榻上掐你,把你身上到處都咬了一遍,你討厭這樣,對不對?」
「既然如此,從今日起,你可以罵朕、掐朕、咬朕,你也可以用腳踹朕、用刀捅朕。」
燕枝吃著餅,忽然感覺有點兒噎,於是又端起碗,喝了一口肉糜,緩了口氣。
蕭篡定定地看著他:「朕與你白日裡說好了,這一路上隨你出氣,回去就成親。」
燕枝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頭,一臉認真地說:「我沒有和陛下說好。」
「不是,我們說好了。」
「沒有說好!」燕枝朗聲道,「是你直接把我抓過來的,我根本沒有答應你的條件!蕭篡,你總是在自說自話!」
蕭篡面色一沉,沒有回答。
「我如今不是陛下的侍從,我是一個來去自由的百姓。還請陛下放我回去!」
「這個不行!」蕭篡頓了頓,「你要金銀,要點心,朕都給你,只有這個不行!」
既然如此,那他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燕枝安安靜靜地吃了兩塊餅,喝了一大碗粥。
他放下東西,起身準備離開。
蕭篡垂著眼睛,思忖良久,見他要走,趕忙喊住他:「燕枝,朕……我放你走!」
燕枝回過頭,沉默地看著他。
蕭篡起身,走到他面前,雙手鉗住他的肩膀,定定地望著他,眼裡似乎有一團火,要將他燃燒殆盡。
「從此處回都,水路至少要走半個月。」
「回到都城,籌備立後大典,至少也還要半個月。」
「這一個月里,朕隨你處置,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你想吃泡芙,朕就給你泡芙,你想吃蛋糕,朕就給你蛋糕!」
「立後大典當日,若是你喜歡朕,我們即刻完婚。若是你還想走,朕——」
「我親自送你回來!」
蕭篡說得信誓旦旦,語氣里滿是癲狂偏執,燕枝被他鉗住,整個人不自覺顫抖著,臉上是害怕,是恐懼,唯獨沒有信任。
什麼任打任罵?他才不信……他一個字都不信……
蕭篡看出他的遲疑:「你不信朕?!」
下一刻,蕭篡舉起右手,撩起衣袖,照著自己結實的手臂,重重地咬了一口。
他咬得毫不留情,尖利的犬牙刺穿皮肉,嵌進肉里,鮮血淌出,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朕與你,歃血為誓!」
蕭篡將咬過的右手手臂遞到燕枝面前。
「咬!你也咬!咬朕啊!」
燕枝盯著他的手臂看了一會兒,怯怯道:「請……請陛下閉上眼睛。」
「好。」蕭篡不疑有他,閉上眼睛。
燕枝轉過身,朝糖糕招了招手,把糖糕抱起來,讓糖糕湊近蕭篡的手臂。
蕭篡看著皮糙肉厚的,他才不咬蕭篡。
他也根本不信蕭篡說的這些話,他不跟蕭篡立誓,他讓糖糕咬。
燕枝掰開糖糕的嘴巴,讓它把牙放上去,小聲道:「咬。」
一口下去,原本蕭篡自己咬出來的一圈牙印旁邊,又多了一道齒痕。
燕枝放下糖糕,糖糕若無其事地甩著尾巴,轉身走了。
蕭篡低頭看了一眼齒痕,似乎明白了什麼。
不要緊,不要緊。
不管是誰咬的,只要燕枝答應了就行。
他有把握,這一個月里,一定能讓燕枝回心轉意!
蕭篡盯著牙印瞧了許久,最後用拇指沾了點鮮血,重重地抹在燕枝的臉頰上,留下一道紅痕。
這也算是歃血為盟了!
蕭篡摸著燕枝柔軟的臉頰,終於高興起來,大笑出聲。
燕枝被他嚇到,攥緊拳頭,一動不敢動。
第42章 聽話 瘋狗要聽燕枝的話
一月為期, 歃血為誓。
蕭篡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之後,便轉身離開。親衛送來熱水巾子,乾淨衣裳, 供燕枝洗漱更換。
年節已過,但還不算開春, 入了夜還是冷,再加上他們在船上, 不太方便, 所以熱水只有一盆。
衣裳是新的,上面還殘存著濃濃的皂角味道, 大概是白日裡新做的,又新洗的。
熱水不多, 燕枝又找親衛要了一個盆、一條巾子,將熱水分成兩份。
他蹲在其中一個盆邊,把巾子丟進水裡浸濕。
船隻航行, 水面搖晃。
燕枝一低頭, 就能在水面里看到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