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關上殿門,大步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還喜歡嗎?」
燕枝皺著小臉,看著眼前的泡芙小山,又轉過頭,看著蕭篡:「陛下這是何意?」
「今日是你生辰。」蕭篡正色道,「你喜歡吃泡芙,朕給你換了很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燕枝下意識便問:「可是陛下從前不是說,泡芙很貴重麼?」
「泡芙是很貴重,他們都買不起,只有朕買得起。既然是你生辰,多買一些也無妨。」
「可是從前草民生辰,也不曾……」
「從前歸從前,從今日起,你想吃多少泡芙,朕就給你買多少泡芙。」
「可是……」
「沒有那麼多『可是』。」蕭篡正色道,「進去吃罷。」
「不……」
燕枝望著小山一樣的泡芙,沒由來地有點兒害怕。
他是喜歡吃泡芙,現在也喜歡吃,想起酥脆脆的外皮和甜絲絲的奶油,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可是……
他不喜歡這麼多泡芙,更不喜歡在蕭篡莫名的注視下吃。
這些泡芙太多了,壘在一起,簡直搖搖欲墜。
燕枝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朝它們再走上一步,它們就會轟然倒塌,如同流沙洪水一般,直接將他掩埋。
不……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陷阱,這是蕭篡為他量身定製的捕獵陷阱。
他不要掉進陷阱里,他不要被泡芙誘惑。
他不要被蕭篡欺騙……
燕枝一邊搖著腦袋,一邊後退,想要離開。
可他一轉頭,就撞上了蕭篡。
「枝枝,這些都是你的,不喜歡嗎?」
蕭篡用寬厚的手掌,扶住他的腰身。
「走,走近些再看看,還有你喜歡的其他東西。」
燕枝被蕭篡扶著,走進殿裡,登上玉階,在帝王平日裡批閱奏章的御案正前坐下。
蕭篡則同他從前一般,在他身側坐下。
案上除了泡芙,還有蛋糕、餅乾和牛奶。
都是蕭篡從前給過他,他也很喜歡吃的東西。
蕭篡從燭台上取下一支蠟燭,又拿出一個蓮花花苞模樣的小玩意兒,插在蛋糕上。
「枝枝,這是蠟燭。」
「朕先前教過你的,生辰要吃蛋糕、點蠟燭,還要許願。」
「在點蠟燭之前,朕還有幾句話同你說,好不好?」
燕枝別過頭去,望著蓮花蠟燭出神,不置可否。
蕭篡只當他是默認了,喊了一聲:「燕枝。」
燕枝仍是望著蠟燭出神,但蕭篡知道,他有在聽。
於是他繼續道:「那日在船上,與你不歡而散之後,朕獨自在船艙里,想了很多。」
「朕想到從前與你相處,你總是歡歡喜喜、嘰嘰喳喳的。」
「朕想到從前你總是很乖,朕說什麼你都應,朕做什麼你都陪著。」
「朕還想到和你在榻上,你總是乖乖地窩在朕懷裡,扒著朕。」
蕭篡垂下眼睛,淡淡道:「朕當時以為,朕與你,是能一直這樣過下去的。」
「大軍回朝那日,朕在城樓上說要選秀,確實是真心的。」
「朕當時想,朕需要一個人擔任皇后一職,替朕管理後宮,正如同朕需要卞英與劉洵,替朕管理前朝,需要王興,替朕管理軍營一般。」
「朕只當皇后是一個職位,並不做他想。」
忽然,燕枝打斷了他的話:「才不是。」
「陛下英明神武,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后是做什麼的?」
「陛下親口對我說,來日新人入宮,要我爭寵;來日皇后入宮,會罰我下跪。」
「陛下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何必自欺欺人?」
「燕枝!」蕭篡正色道,「那只是朕為了嚇唬你,為了讓你親近朕,說的玩笑話!」
他舉起右手:「朕可以指天發誓,朕從來沒有想過要碰他們一下!」
燕枝分明不信,仍舊別過頭去,望著蠟燭發呆。
蕭篡繼續道:「後來你越來越難過,越來越傷心,朕也沒了逗弄你的心思。」
「朕立你為後,絕非一時興起。」
「你尚在病中的時候,朕就已經打定主意立你為後,也傳召了一眾近臣入宮,擬寫立後詔書,籌辦立後大典。」
「你去問卞英,去問劉洵,他們都知道。」
「只是當時,朕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
——「可是陛下的驚喜,對我來說,根本不算是驚喜。」
「立後大典之前,宮中人人都有冬衣,偏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