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今電子辦公已經普及得很到位,她還是喜歡同時備一份紙質。
文件敲擊木質門的聲音引得她抬起頭看向門口,那裡正倚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
塔蘭把列印出來的數據遞給她,許韌伸手接過,用英語提醒他。
「希望下次你不要忘記讓人把它送過來。雖然我們在同一所研究院,從你的外籍科研員工作室走到我這裡最多花費七分鐘,但相信你我都不願意再做這種巨大的犧牲。」
塔蘭望向她眨眨眼笑著。
許韌口中「犧牲」指的是從他的工作室到她這裡的短短七分鐘,塔蘭則將其視為一種工作間隙的放鬆。她的犧牲則是一邊看電腦上的數據一邊等他送來紙質版,用上「巨大」這個詞,讓人無法苟同。
在她拐彎抹角的一番冷嘲熱諷里,還不忘暗諷他的特別待遇——單獨的一所設施完備的工作室,窗明几淨,寬敞舒適。
而她大學畢業來英國進修時,和他在同一位導師名下學習,一視同仁。甚至因為她的國籍,以及所在國家的官方語言並非英語,一開始適應得很艱難,甚至被邊緣化得很厲害,大多數時候她的開場白都是「I hate interrupting your conversation but」。
「安德魯,我很遺憾在倫敦時沒有發現你這樣有趣。」
「一起吃晚飯嗎?」
在成為同事之前,即便在倫敦時,許韌對塔蘭印象也不深,她對長相俊美的男人已經徹底免疫。但在開組會時深刻體會了他思維的跳躍程度,那時她還慶幸以後應該不會跟這種人共事。
直到十多年後他接受外聘來到中國,迄今為止已經做了她接近一年的同事。
許韌拒絕得很乾脆:「晚上我有別的安排。」
塔蘭明顯不相信,誇張地哇哦了一聲:「除了工作,許博士還有什麼別的安排?」
以他的「耐心」程度,如果她不給出一個可以堵住他嘴的理由,塔蘭無疑會繼續死纏爛打。她說:「去看導師,中午才知道,前天她病倒了。」
塔蘭看著她,摸著下巴思索了兩秒。
「我送你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他也很好奇她身邊的人是什麼樣的。
許韌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英國的駕駛模式是要求右舵左行,與中國恰恰相反。」
塔蘭的右眼飛快朝她眨了一下,「晚上你就知道了。」說完離開了她的視野。
晚上許韌離開研究院後,坐上了塔蘭的車,並過目了他的C1駕駛證。
他笑得得意洋洋,許韌把綠皮小本還給他,報了醫院地址。塔蘭也並不在意沒有得到驚嘆和誇獎這件事。
到醫院的停車場停好車,許韌原本想讓塔蘭留在車裡,但他卻說自己在病房門口等,她也沒阻攔,讓他去後備箱拿上路上買的果籃和鮮花。塔蘭答樂意為您效勞,我親愛的小姐。
許韌使喚他當苦力卻並不氣短,回道:「I'm not your dear lady」第無數次感嘆這個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哪裡這麼多話,看來刻板印象不可取。
許韌提前聯繫過她的導師劉閱嶺的親屬,也就是她的女兒。許韌和塔蘭很快找到劉閱嶺的病房,敲門時這個年輕女孩在給劉閱嶺□□袋,她倒掉尿盆,洗乾淨手才去開門。
她打量了二人一眼,並沒有立刻放人進去,對許韌低聲說:「你就是許韌嗎?」
見許韌點頭,她繼續道:「媽媽剛剛睡過去。她做完手術後,總是很容易睡著。」
許韌點頭,平靜道:「嗯。我進去看看就好,不會吵醒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