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握了手,寒暄幾句,曲靈就開始參觀。
院子不大,大概只有礦區家屬院院子的一半大小,院中是夯實的黑土,走路的小徑鑲了大小不一的石板,以防雨天道路泥濘,沒法下腳。
正房三間,跟礦區家屬院的格局一樣,每間房間也比那邊的小了三分之一左右,應是後期修繕過的,用的是青磚和泥草混合的結構,屋頂上鋪了青瓦。
院中兩座小房,是土坯房,一間當了灶房,一間當了雜物房,牆角之處,還用木頭蓋了一間旱廁。
一進門的位置,有個帶軲轆的水井,曲靈將上面蓋著的厚重木蓋子掀開,扶著軲轆往下看,能看家下面黝黑泛著波光的水。
「咱這是甜水井,喝生水都不拉肚子,水好得很。」侯姐說著,又指指靠里處的地面上一個方形木蓋子,說:「那裡還有個地窖,挖得很大,上下兩層,存個幾千噸的蘿蔔白菜完全沒問題,存一冬天的蘿蔔都不康。」
曲靈點點頭,又掀開地窖蓋往裡看了看,有股子淡淡的霉味傳來,這是地窖特有的味道。
「咱這個院子啊,雖然沒那麼大,但麻雀雖小,五臟聚全,最適合小家庭過日子,有水井,有廁所,還有地窖,關起門來過日子,幾天不出門都沒問題。」她指指大門處的兩間門房,說:「公私合營之前,我們家在這裡開門市,後來門市開不了了,就在裡面放了床,來了親戚能住,平時放劈柴、煤塊什麼的,能從外面直接卸車,省事兒。」
院子看得仔仔細細,曲靈心中就滿意了幾分,梁愛勤悄悄捅咕了曲靈一下,曲靈轉過去,梁愛勤朝她眨眨眼睛,意思是自己也覺得好。
曲靈也朝她點了下頭,不動聲色地邁步往台階上去。這邊的地基墊得高,有三層用石灰磨平的台階,這樣的房子,夏天住著不返潮。
女主人侯姐連忙搶先一步,掀開門帘子,讓幾人進來,
說:「這房子我們這些年翻修,可是沒少花錢,我結婚、生孩子都在這裡,要不是情況特殊,可是捨不得賣。」
曲靈點點頭,誇讚了一句,說:「看得出來。侯姐你是個利索人,房間收拾得真乾淨。」
侯姐哈哈笑了幾聲,說:「是啊,我家這位沒啥優點,就是愛乾淨。」
屋地是夯得極為平整的土地,東邊支了口大鍋,連通著東屋的炕,西邊則是小一些,專門做飯、做水的土灶,連通著西屋。東屋是占據了半個屋子的大炕,西屋則只盤了半鋪炕。
兩間臥室的牆面連同屋頂都用報紙糊過,顏色還很鮮亮,應該是年前糊的棚,屋內四角沒有蜘蛛網,如果搬過來的話,衛生都不用怎麼打掃。
侯姐觀察著曲靈和梁愛勤的表情,一邊介紹著房間的情況,說明自家跟這房子的深厚感情,多次表達自己的不舍之情。
男主人李哥全程跟著幾人,但一句話都沒說,只在侯姐表達不舍時,重重地點頭,表示認同。
三間正房看完,又去看了小房、門房,連廁所也都看了,最後,幾人又回了正房,挨著炕沿兒依次坐下,女主人給幾人倒了涼開水後,吩咐丈夫,讓給自己舀一勺新鮮井水來,而後就著大茶缸子喝下好大一口,而後滿足地嘆氣,活:「真捨不得這口井啊,賊好喝,解渴,甜!夏天時候,西瓜啊、飯菜啊,就往這井口一吊,冰冰涼,好幾天都不帶壞的!」
她又喝一大口,說:「小曲同志啊,我這房,你買到就偷著樂吧,真是撿到大便宜了!」
曲靈手掌在炕上拍了幾下,有些塵土從炕席的縫隙之中飄出來,問:「侯姐,咱這炕沒問題吧?」
「沒問題,去年還是前年重新又找人盤了一次,找的農村專業盤炕的,說是能保七八年不塌,不跑煙。」侯姐拍著胸脯保證,心裡頭挺高興,這姑娘看得這麼仔細,都問到這麼細節的問題了,顯然是想買啊!
曲靈點點頭,說:「侯姐,咱這價格……要是誠心要,你多少錢能賣呀?」
侯姐早就準備著答案呢,可還沒等回答,梁愛勤就推了推曲靈,小聲說,「你咋這就問價了?這套房子多小啊,離市里都也遠,價格也不便宜,還不如咱們昨天看的那家呢!」
梁愛勤的聲音雖小,但架不住幾人都坐得很近,其他幾個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侯姐便將準備好的話咽回去,笑呵呵地說:「小梁啊,哪套房子都有哪套房子的優缺點,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我看小曲挺待見我這房子,你們叫我一句侯姐,又大老遠的來一趟,我也不跟你們整些虛頭巴腦的了。我之前跟梁大娘說的是450塊,那就是我的底價了,不過看在你是誠心實意想買的份上,我再給讓個二十,就430,咋樣?這可是誠心要賣的價了,不能再低了!」
徐老太太這人,也是個挺有分寸的,雖然也一直跟著看房,可也沒隨便插嘴,這會兒聽了侯姐的話,便看向曲靈,說:「你有啥想法,就直接說,沒事,別害怕,這做買賣嘛,就得雙方都滿意了才行。」
曲靈抿抿嘴唇,說:「侯姐,實不相瞞,這套房子呀,就像你說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自己倒是覺得還行,就是……就是價錢方面,還能不能再讓一些,我才工作還不到一年,我爸媽走之前給我留了一些,但加起來,還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