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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家生活的那些年,江難總覺得他是個小偷。

偷了不屬於他的別人的人生。

剛到江家的那一個月,江難每天晚上跟外婆打電話,都想哭。

但他不敢哭。

外婆老了,身體也不好,不能再因為他的事操心,所以每次打電話,他都會跟外婆說自己過得很好,說宿城有多好玩,大家有多喜歡他照顧他。

但是一個月後的某天午休,住在他家下面的伯伯給他打了電話,說外婆摔了一跤,人不太行了。

那是在姜淼死後。

江難哭得最崩潰的一次。

他想回去,但是他不會買票,他求江天夷,給江天夷跪下,求求他帶他回去見外婆。

老人家經不得摔。

外婆也沒撐到他回去。

等他回到家時,外婆已經躺在那個長長的黑色盒子裡,安安靜靜地睡著了,江難哭著叫她,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喉嚨里都喊出了血,但小老太太也沒睜眼。

她再也不會睜開眼。

也再也不會叫他難寶了。

外婆下葬了,農村沒有火化,小老太太躺在一口黑色棺材裡,葬在了的姜淼的邊上。

給他打電話的伯伯告訴他,外婆走得時候一直念著他,說要他過得好,說死了之後會和姜淼一樣,在天上保護他,但咽氣前,小老太太又哭了。

她說我走了我們家難寶怎麼辦,哭著求老天爺再讓她多活幾年,她想看著我們家難寶成家。

可老天爺不會憐憫任何人。

不論是姜淼。

還是外婆。

那天之後,江難成了孤家寡人,對他而言,江天夷不是他的親人,他的家人只有姜淼,還有外婆。

外婆希望他過得好。

所以他再也不忍了。

那些欺負他的人,通通都別再想好過,鄉下來的怎麼了,土又怎麼了,再窮再土,他都是姜淼和外婆的難寶。

那之後。

江難就再也沒哭過。

直到和遲嶼分手。

其實一開始江難並不叫江難,他跟著姜淼姓,姜淼希望他命中無災無難,一生順遂,所以給他起名姜難。

只是命運弄人。

他這一生和姜淼期待的截然相反,多災多難,從未順遂。

出生時他就患有白化病,但那時候並不嚴重,姜淼怕江天夷嫌棄他,給他染了頭髮,讓他到宿城後也不要忘記定時去補色。

那時候他也能偶爾在太陽下玩耍。

直到上高中後。

不知道為什麼,他病情驟然加重,不僅一點太陽都不能曬,連視力也在短短几天裡退化到看什麼都是模糊的光影,就像是高度近視。

江難了解他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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