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明白,她最應該恨的是那一群悖逆於法律的壞人。
也許是連日來沒休息好,又加上來回奔波,梁然回到酒店就不太舒服,半夢半醒睡到天亮,接甲方電話時頭昏腦漲,喉嚨發痛,像是低燒感冒了。
沒時間買藥,她化了個妝就匆匆趕去施工現場。
重建的水上閣樓有些問題,她一整天都守在工地的辦公室里,這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已經讓她又偏頭痛起來,人也沒了精神。
回酒店時,冷冽的風帶來一場大雨,不休不止地急速墜落。
寧城難得下雨了。
梁然沒精打采睡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聽到手機鈴聲時以為是感冒藥的外賣到了,閉著眼睛接聽:「給大廳機器人就好,謝謝。」
「訂外賣了,你還沒吃晚飯?」是喬思嘉。
梁然:「吃了。怎麼了,是工作室的設計又出狀況了?」
「沒有,是我爸媽。」喬思嘉語氣很急。
喬父喬母幾天前來了寧城旅遊,本來玩得好好的,喬父看到幾個青年行竊,就出聲提醒那個目標女孩,沒想到喬父喬母被那群人跟蹤,在人少的地方被他們趁機報復了。
喬母倒是沒受什麼傷,喬父傷得很重,身上幾處骨折,又加上腦震盪,情況不是很好。
「我的航班要明早九點才到,我想讓你過去看看。」
聽喬思嘉的話說喬母瞞了好幾天,目前喬父已經脫離了危險才敢告訴喬思嘉,病房那也有社區的民警照看。只是喬思嘉不放心,就想讓梁然親自去替她看一眼。
梁然已經掀開被子下床了,頭昏腦漲,偏頭疼有些加劇。
她開了免提,一邊換下睡衣一邊說:「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這就過去。」
「你晚上沒工作吧?」
「對我這麼漂亮的美女,甲方還不至於這麼缺德吧。」
喬思嘉沒再跟她客氣,發來了醫院地址。
梁然換好衣服,湊近看鏡子裡的人一眼。
頂燈將她一張臉上的疲憊暴露無遺,感冒加頭痛讓這張臉有點頹廢。
梁然的五官很漂亮,白皮膚、天鵝頸、漫畫裡的腰臀比,也不奇怪學生時代一直有人追。
現在這張漂亮的臉帶著一種虛弱的病態的美,但她一直都是個清醒也清冷的人。
梁然拿了口紅遮臉上的疲憊。
過於飽和的紅色在這張生病的臉上似乎又太張揚了,她又擦掉,唇上留下了淺薄的顏色,倒剛剛好。
出門時還下著雨,梁然在酒店大堂等車,外賣的藥正好送到了,她在前台那要了水按說明書服下。
到了醫院,梁然見到了病房裡的喬父與喬母。
喬父頭上纏著繃帶,手和腿也都有傷,神智還算清醒。喬母只是手部的抓傷,見到梁然這麼晚過來,責怪起喬思嘉。
「我都說了她爸沒事,還讓你來跑一趟,今天雨下得這麼大!」
「嘉嘉擔心你們,我過來她也放心。應該早點告訴我,我一直在寧城。」梁然放下手上的水果和鮮花,和喬父說話。
喬父說:「我年輕時還當過兵,見著這種事我能不出聲?嘉嘉她媽一直怨我,小然你說,我做得對不對?」
梁然一笑,看喬父精神倒很不錯。
這樣聊了有半個小時,護士進來說病人應該好好休息。
梁然起身要離開,喬母說:「我送你下樓,這麼晚下雨都不好打車。」
梁然不讓她送,喬母執意送她出病房,又想起忘記東西回頭去拿。
梁然在門外聽到喬父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家南方小餛飩還開不開門。」
喬母很快就從門裡出來,遞給梁然一個手提袋:「這是我們到雍和宮時求的符,保平安的,我給你和你妹妹求了一個,嘉嘉也有。雍和宮很靈的!」
手提袋沉甸甸的,有許多特產。
最上面兩個黃色的封殼格外明顯,梁然打開,是挺精緻的小袋子,[永保安康]的字映入眼底,是這一路來許許多多的朋友對她和梁悅的守護。
梁然心底多了一股滾燙的潮意,面對溫柔的喬母,這短暫的幾秒鐘忽然像是讓她做回一個需要依靠的孩子。
「阿姨,謝謝你。」
「跟我說什麼謝,我送你。」
兩人往電梯走去,梁然問:「叔叔想吃餛飩了?」
「別管他,病房裡一堆吃的,待會兒我上去給他洗點水果。」
喬母將梁然送到大廳,外面仍下著雨,地面都是深淺不一的水坑,喬母很是過意不去。
梁然讓她回去,撐傘穿進了雨中。
她打開手機地圖,果然看到醫院對面一百米處就有家南方餛飩店。
等紅綠燈的間隙,旁邊綠化帶里傳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一隻髒兮兮的貓半佝著,發現了梁然望過來,整個腦袋一縮,跳出了綠化帶朝醫院牆角躲去。
梁然這才發現它一條腿是瘸的。
白色的毛已經髒成雨水都沖洗不掉的灰色,小貓帶著一點防禦姿勢,弓起瘦瘦的骨頭,縮在了光影斑駁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