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哭著交代是他花了錢的,是正經睡的,沒給沈宗野闖禍。
沈宗野輪廓分明的臉直接沉下來。
雲肖一邊對沈宗野說對不起,沒看好他這個兄弟,一邊又狠狠扇李浩,又扇他自己。
客廳地板上有血跡,是李浩和雲肖的鼻血。
梁然有生理性的作嘔,但在強忍著。
她看著沈宗野,這個男人無動於衷,只是很淡然地站起身,黑漆漆的眼盯著李浩,揉了揉那根殘疾的斷指,又背過身站到落地窗前,繼續數著他手上的沉香珠串,英雋的背影像足了一個撥動佛珠的虔誠教徒。
可梁然知道,他是個暴徒。
李浩明顯被雲肖揍得不輕,弓著背,額頭觸到地板上。
謝天明也沒開口,在一旁靜站著。
大魚結結巴巴說:「浩子,你也太、太不該去嫖c了,宗哥都說了現在在關鍵時期,咱不能惹惱了董、董叔。你好好給宗哥道個歉吧。」
雲肖這才累及地停下來。
李浩從雲肖拳頭下爬到沈宗野身後,地板上蜿蜒出他鼻子和口腔里流出的血跡。
梁然現在見血就很牴觸,會害怕各種傳染病毒。
她渾身汗毛直立,後背都打了個冷顫,但是依舊看著電視機,抱緊了膝蓋上的抱枕。
「哥,我錯了,我不該去嫖,不該喝醉酒,不該去董叔那裡鬧事……」
李浩不停跟沈宗野道歉。
沈宗野頭也沒回,修長背影依舊面朝落地窗外。
氣氛有一些壓抑,李浩的痛哭聲和電視機里的韓語交織在一起,實在夠詭異。
雲肖又過來拎起李浩就揍,那一拳拳十足的全力,讓梁然這個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人覺得恐怖。
一聲聲拳頭完全蓋過了電視機的聲音,梁然終於忍不住說:「沈宗野……」
「有你說話的份麼?」
沈宗野低沉的嗓音打斷她,他的語氣寡淡,轉過身面無波瀾睨她一眼。
梁然在他瞳孔里看到一場黑暗的暴風雪。
像十五歲那年她在長白山的那個晚上,聽完電話就不顧一切衝出去。漫天的冰雪,她在漆黑的夜裡失去了沈茹,視野里暗無天光,雪落了滿身。
梁然終於在這一刻再次感到懼怕。
原來這才是他們的世界嗎。
沈宗野從她臉上移開視線,穿過客廳,去收餐桌上的盤子。
那是梁然吃過早飯時一直擱桌上沒洗的。
他竟然端著盤子和碗進了廚房,水流聲嘩啦響,他在廚房裡洗完碗才慢斯條理擦著手,長腿舒展坐到沙發上。
雲肖完全揍累了,手背上也都掄出了烏青,坐在地板上喘氣。李浩則跪在地板上捂著鼻子,指縫裡也漸漸滲出血來。
謝天明看了眼沈宗野,找出醫藥箱給李浩止住鼻血。
沈宗野揉著那根斷掉半截的拇指:「當初救下你們兄弟兩個,我說過你們想走就可以走,是你們要留下來和我出生入死。現在我在這裡裝乖,你們倆在外面喝酒嫖。娼耍酒瘋,對得起老子嗎?」
雲肖說他錯了。
李浩哽咽,不敢吱聲。
梁然用餘光在看沈宗野,把電視聲音調小。
她不動聲色找出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打開了錄像,借用抱枕悄悄地遮掩,想錄下沈宗野的罪行。
沈宗野嗓音極淡:「我奔著什麼來寧城,你們兩個不清楚?這是唯一一次,誰阻攔我事業就是斷我命根子,我就斷誰命根子。」
李浩嚇沒嚇壞梁然不知道,但梁然手機差點沒拿穩。
沈宗野輕飄飄說:「滾吧。」
李浩哽咽地說著保證的話,走的時候和雲肖兩個人將地板上的血跡擦乾淨了才輕輕出去。
沈宗野看向梁然。
梁然飛快摁滅手機。
他起身走過來。
她心跳很快。
沈宗野來到她身前,高大的青年彎下腰,手臂撐在她背後沙發上,抬起手。
梁然幾乎以為他是要搶奪她手機,她極力在控制恐懼滋生的那種抑制不住的顫抖,但沈宗野只是捋了捋她耳邊的頭髮。
「我教訓手底下的人呢,你插什麼嘴。」他嗓音格外溫柔,像一種低哄。
梁然抬起眼睛看她,睫毛有細微的顫動,她極力讓這雙桃花眼裡只有溫柔的嬌嗔,沒有恐懼。
沈宗野親了親她紅唇。
梁然眼裡的嬌嗔更濃。
心裡的惡寒更深。
「嚇到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