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控制所有的失控,才不至於讓他露出在意的模樣,他冷嗤:「我早就不喜歡了。」
「我每天關在這裡,怎麼還會去想女人?爸,我不知道你見沒見過這個梁然,我以前是以為對她有點好感,但我只是覺得她像我媽媽。」
「時間這麼久,我早就不在意了,你別牽連無辜的陌生人了,我只想見到奶奶,我不想再背負太多的罪孽。」
提到他的奶奶,董自新才有些動容。
陳瀝周流下眼淚:「誰都救不了我,你不能,女人不能,只有奶奶可以,我想奶奶了,我好想奶奶啊。」
陳瀝周不知道,因為他這句話,董自新真的放棄了劫持梁然。
……
四月底的氣候陣雨繁多,這場雨隨著遷徙的颱風從這裡遷到南城,淅淅瀝瀝墜入南城的夜。
謝天明說,臥底的同事說沈宗野暴露了,但沈宗野被一個戴著眼鏡、氣質斯文儒雅的青年救下,他的情況有些危險,但還是能活的。
後半句是謝天明的安慰。
在梁然耳中,它應該只是一句不知生死的話。
她的眼淚流盡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沈宗野活著。
救沈宗野的青年是陳瀝周吧,他能保護得了沈宗野多久?毒販的地盤怎麼能容忍沈宗野一個緝毒警察活下去。
梁然無法把這顆跳動的心臟妥善地安放。
即便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繁華的城市,她的眼前也是沈宗野渾身是血的模樣。
謝天明沒有把沈宗野怎麼被折磨的經過告訴她,他只說沈宗野不好了。但是梁然知道,她知道啊,沈宗野在受苦。
「你們的人為什麼救不了他!」崩潰到極致,梁然幾乎是憤怒地責問,「你們派人去救他啊,既然都能打出來電話,為什麼不去抓壞人!」
「嫂子,我們會抓捕董自新,你別這樣。」謝天明想勸,可他不是沈宗野,無法給梁然任何安慰。
田雪雖然也同情梁然,但還是不贊同地開口:「我們知道你是難過才說這些話,難道我們不想救同事嗎?你知不知道這個電話是我們的同事冒著生命危險打出來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還有跨國辦案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謝天明沒讓田雪再說下去。
梁然回到了房間。
她看著牆上那幅畫,畫上的手指修長漂亮,指骨勻稱,緊實有力的腕骨被沉香環繞,那顆藍色的翡翠似星辰。
她緊抿著唇,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望著這幅畫。
第二天必須要去上班了。
喬思嘉還在韓國,助理處理不好一些工作,梁然也從來不是躲避的性格,早起換上一身藍色的西裝去了公司。田雪跟在她身邊當著助理,謝天明也隱身在她附近。
這一天,沒有任何異常的跟蹤。
第二天,第三天,也沒有跟蹤的痕跡。
王有為說那台黑車在前天的早晨就被車主棄車逃離了,原本想抓捕黑車的警察撲了個空。
車子牌照都是假的,倒是監控顯示的那名司機和車上的另一男性消失在了長途汽車站。
第四天,梁然身邊依舊沒有跟蹤。
王有為將謝天明撤離,留下田雪繼續跟在梁然身邊再作觀察。
梁然每天忙著工作,處理工作認真嚴謹,遊刃有餘。
田雪坐在她辦公室喝著咖啡,梁然一抬頭時,正撞見田雪盯著她瞧的眼神。
田雪自然有些尷尬:「呃,嫂子,我發現你工作的樣子真的好漂亮啊。」
「這樣才好嘛,人總是能走出來的。你別整天擔心沈哥,他會沒事的。」
人總是能走出來的。
對梁然來說,她只是隱藏了她對沈宗野的牽掛。
第八天,他們把田雪從她身邊撤離,安排在暗處。
梁然回到一個人的狀態,上班,下班,回到家家裡還是只有葡萄,鐘點阿姨也會在她下班後離開。
她的身體好像恢復如常,像是那個寶寶從來不曾來過。
她依舊會有忙不完的工作,坐到電腦前依舊會認真畫出圖紙,但卻犯下了最低級的計算公式錯誤。
梁然放下滑鼠,怔怔看著窗外的一輪月。
那輪月升在繁華的城市夜空。
她知道如果沒有沈宗野,她不會有這些牽掛和疼痛。
她知道如果沒有沈宗野,她會愉快地生活在這座城市的繁華下。
只要她放下沈宗野,她的工作就不會受到影響,她心底的疼也會逐漸變得無足輕重。
她知道的,沈宗野凶多吉少。
這幾天謝天明不敢接她的電話,這幾天田雪說局裡沒有臥底同事新的消息,臥底同事已經失聯了。
梁然面對過死亡。
她經歷過沈茹的死,她經歷過梁幸均的離開。
在意的人離世,會是當時刻骨的痛楚,但在餘生里再難忘的疼也都只會化成心底一場綿綿不休的雨,黏膩、潮濕,伴隨一生。但餘生總會有晴天的,不會永遠都是雨天。
她知道她從來都很理智。
只要她放下沈宗野,她就不會再擁有這種刻骨的疼痛。
她會擁有向上發展的事業,她可能會和一個像陸朝那樣的男性戀愛,結婚。她有很多的財富,她會過著比現在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