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陳瀝周又聽到徐川說起前段時間還死了一個打電話暴露的緝毒警察。
陳瀝周很後悔他為什麼走不出去,為什麼當時沒有救下那名警察。
他能明白國內的警察在抓捕他爸爸,現在見到梁然,他也懂了她來這裡的目的。
梁然抱著他:「你有想我嗎,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想你,我不敢拖累你。」
陳瀝周好像明白了梁然演的什麼戲。
她多傻啊,來到這裡九死一生,她為什麼還敢來。
「我不怕。陳瀝周,我也很想你。」
陳瀝周從梁然肩膀上抬起頭,望向門口的董自新。
他的眼神很複雜,假裝得感激、自責、歡喜又痛苦。
他責問董自新:「爸爸,為什麼把她帶到這裡來!我不要她卷進來,她是個清白的人!」
「她自己要來,她喜歡你。」董自新說得很無辜,從門外離開。
房間裡有無數的監控和監聽器。
陳瀝周鬆開梁然,緊望著她流下眼淚。
梁然抿起紅唇對陳瀝周笑,她的眼淚也無聲滑落。
「梁然,你不該來的。」
「因為你在這。我想保護我喜歡的人。陳瀝周,我知道你懂我,來到這裡,我不後悔。」
陳瀝周張了張唇。
梁然踮起腳尖親了他的臉頰。
陳瀝周睫毛顫動,知道梁然在演戲,知道她是想蓋住他剛才差點開口說出的沈宗野,他緊緊抱住梁然。
他們說著從前,說著他媽媽的園林,他們聊著梁然的工作,聊著這裡晚上的風景和星辰。
他們沒有一句話提到過沈宗野,智商在線的兩個人都沒有被巨大的情緒走偏,各自訴說著對對方的思念和喜歡。
陳瀝周的一舉一動都騙不過董自新,他畢竟是董自新看著長大的兒子。因為對梁然的感情全部都是真的,他的行為沒有一絲出錯。
梁然已經在沈宗野身邊臥底過一回了。
那時候她把沈宗野當作害死梁幸均的仇人,再大的恨都能壓下,又何況此刻這點對昔日好朋友的深情。
她演得很逼真。
為了沈宗野,她站在了這裡,她做到了。
……
傍晚的時候,董自新親自做了飯菜招待梁然。
餐桌上有陳瀝周愛吃的紅燒排骨,梁然將排骨夾到他碗裡,陳瀝周還是有些陰鬱,他的情緒只是對董自新。
梁然說:「這是你喜歡吃的菜,叔叔特意做的。」
陳瀝周看了眼梁然,這才動筷。
梁然對董自新說:「謝謝叔叔。」
她沒有上趕著的熱情,說謝謝都依舊是清冷的語氣,倒不會顯得刻意逢迎。
董自新掛著平和的笑。
這看起來是一頓趨於融洽的晚飯,董自新對梁然沒有任何為難和試探。
梁然和陳瀝周都知道,不是董自新信任他們,是因為董自新不懼怕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腳。
因為梁然的到來,陳瀝周可活動的範圍從這棟樓房變成了房子外面的草坪,樹林。
夜晚,梁然和陳瀝周散步在這片樹林中,穿過高高的斜坡坐在草坪上。
陳瀝周脫下他的襯衫墊在梁然身下,晚風將他的白T恤吹鼓。
梁然拉過藍色裙擺蓋住腳裸,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綠色,不知道那是樹林還是草地,同那片綠延伸得無邊無垠,月亮懸在深藍色的夜幕中。
她忽然理解了沈宗野曾經看過的綠野。
是不是他也曾在臥底生涯漆黑的夜晚,有過這樣一場漂亮的綠野和月光陪伴。
晚風裡涌動著海潮的咸腥和熱氣。
四面都有持槍巡邏的武裝人員,陳瀝周身上也隨時戴著監聽器,因為他之前就報警舉報自己爸爸販毒,才被董自新這樣嚴密地監視。
當時因為撥出的電話是當地的警局,董自新早就買通了保護傘,陳瀝周才失敗。
為此,董自新憤怒地扇了陳瀝周一耳光,說他從來不心疼自己爸爸刀尖上舔血的危險。
身上的監聽器讓梁然和陳瀝周都沒有說起過沈宗野,他們聊著公司的事情,聊著梁然身邊是不是有追求者。
梁然停下,認真看著陳瀝周:「我來這裡,還不足夠讓你知道我的心嗎?」
她的桃花眼只有深情,一輪月倒映在她眼底。
陳瀝周知道要如何扮演下去,這個時刻他應該親吻梁然,可他覺得對梁然不公平。
他那麼想保護梁然,在這裡的每一天都靠想著梁然才熬過來,現在卻好像沒有力量保護得了她。
不對,只要他離開這裡,按照他的原計劃把董自新騙回國,他就有能力報警讓警察抓起他的爸爸,就有能力保護得了梁然了。
梁然五指扣住陳瀝周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