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朝陽嗎,我想看朝陽。」
「好,我帶你去看。」
他們把她抬上了病床,乘坐電梯來到一片露台。
梁然的臉褪盡了血色。
她看著沈宗野,認真又貪心,想把他看再久一點。
「我不想坐在病床上,我想下來。」
沈宗野將梁然抱到了懷裡。
他坐在長椅上,讓梁然靠在他胸膛。
朝陽從天邊升起,天空的雲一層金色一層玫瑰色交疊起伏,像東山海岸那片洶湧的海,落滿夕陽的海。
「沈宗野,我走的時候可以穿婚紗嗎?」
「然然……」
「可以嗎?」
「梁然,你不要丟下我啊。」沈宗野寬闊的肩膀不停地顫抖,他的嗓音嘶啞到無聲。
「沈宗野,起風了。」
清晨乾淨的風吹過,吹動梁然藍色的裙擺,吹落進她笑著的眼睛裡。
梁然死了。
她死在沈宗野的懷抱里。
死在這片乾淨的朝霞中,死在她的25歲。
梁然漂亮,清冷,理智。
她從來不會去做失去理智的事情。
沈宗野是她清醒時絕對不會去愛的那類人,可還是愛得深徹又熱烈。真正的愛本來就不會那麼理性。
她最殘忍的,是把那句「我愛你」永遠地放在了無聲處。
也把沈宗野永遠地留在了這場風裡。
第124章
他們都在勸他,他們都說梁然死了。
沈宗野不相信,他拿出手機:「我們昨晚還拍了照片,她就在書房裡工作,我拍下了她的照片!」
可他的相冊里根本就沒有這張照片。
「她就在房間裡,然然在臥室,她藏起來了。」沈宗野還是不相信,衝進臥室里。
明明他抱到了梁然,明明他們在這床上度過了愉快的白晝和黑夜,但房間裡沒有梁然的身影,只有床上凌亂的藍色長裙。
裙擺上還凝結著干固的精。液。
為什麼?
梁然剛剛還在。
「梁然?」
沈宗野聲音顫抖,他的聲帶還沒有痊癒,說話低啞微弱,他無措地望著這個豪華的、空蕩的家,「你出來吧,然然,你出來!」
江凜拽住沈宗野,根本沒用什麼力氣,沈宗野卻被江凜摔倒,挺拔修長的身軀跌撞到牆上,將那條藍色長裙抓掉在地板上。
「淮宗,她死了,今天是她的葬禮,她需要你在身邊。」
沈宗野痛苦地捂住頭。
腦海里是梁然死在他胸膛里,體溫褪卻的畫面。可是又是剛剛清晨他們相擁著,梁然親昵地依偎在他肩膀上的畫面。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他的頭很疼,被這些畫面撕扯得四分五裂。
江凜把梁然的裙子撿起來,放到床上。
扶起他,對他說:「她的葬禮在懷城,你把她送回了南城,梁悅把她接到了懷城。她今天穿著婚紗,是你買的婚紗。淮宗,你不去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沈宗野好像想起來了。
是他把梁然帶上了飛機,帶回國,帶到南城。
他想起來了,是他買了一件潔白的婚紗。
他好像想起來了。
梁然真的死了,她躺在冰棺里,他們給她化完妝,他看見她穿上了他買的婚紗,直直倒了下去。
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了?
沈宗野茫然地環顧四周,無措地撞上江凜的眼眸,江凜拍了拍他肩膀。
他猛地起身,不顧肩膀上的槍傷,不顧身體裡那些玻璃碎渣攪起的痛衝出了房間。
今天是梁然的葬禮。
他竟然差點錯過了。
他到的時候,穿著一身黑色襯衫的喬思嘉看見他,流下眼淚。
他衝過去,林甄看見了他,迎面走上前,一拳砸在他臉上。
血從鼻腔涌下,沈宗野大腦嗡鳴響著,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被謝天明扶住。
江凜去拉林甄。
林甄在罵他,林甄在哭。
沈宗野靠近梁然,殯儀館在做最後的告別儀式。
梁然畫著漂亮的妝,穿著他買的那件婚紗躺在粉色的玫瑰里。
「你為什麼還要來!你走,你滾啊!」林悅張開手臂,不讓他靠近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