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湯匙攪了攪散落著花瓣的燉湯,香氣越發濃郁:「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說著,他徑直舀起一勺遞到蘇梨嘴邊,金色眼瞳在半遮半掩的眼睫下偷偷觀察。
蘇梨只能順意張嘴接受投喂,濃香滑入食道,滾熱的溫度讓空蕩蕩的胃部變得暖融融的。
時戚雖然此前反覆試驗過烹煮流程,但他畢竟不是人類,還是會擔心達不到人類進食標準:「怎麼樣?難吃的話就吐出來。」
他潔白無暇的掌心平坦張開,意思很明顯,讓她直接吐他手裡。
蘇梨有些哭笑不得,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掌慢慢將其合上:「不難吃。」
時戚向來最會順杆往上爬,當即回握住她的手指,想牽手的心蠢蠢欲動,但這樣就沒法給她餵食了。
兩相權衡過後,他頗為不舍地緩緩鬆開揉捻的手,轉而重新拿起擱置在碗裡的湯匙。
手好軟,小小的。
這麼可愛的手怎麼能用來拿又重又危險的勺子呢。
時戚餵食全程都直勾勾盯著蘇梨的嘴巴,滿眼笑意,只是看著她進食,就享受到了同等的飽腹感。
餵了沒幾口,蘇梨就擺手說吃不下了。
時戚維持不到幾分鐘的好心情霎時間降至冰點,指骨緊繃,瞳孔深處似有陰影籠罩。
她又拒絕了。
明明才吃了不到八口,甚至吃第六口的時候還分兩次吞咽,怎麼可能就飽了。
騙人。
果然還是他做的不好吃。
單純沒胃口的蘇梨並不知道時戚在短短几秒內腦補出了怎樣一出大戲,只是見他端著碗僵滯在那,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好啦先把碗放下,我們來聊聊……嗯這個禮物的事。」
時戚倉促點頭,放碗的手都在抖。
她是不是生氣了?
所以才故意絕食向他抗議?
他一遇上蘇梨的事,腦子就無法正常運轉,糟糕的設想在腦內一遍遍循環播放,心神全數墜入恐慌的絕境中。
蘇梨看著時戚放好碗坐至床邊,正要開口詢問始末,就見他輕顫著眉睫,毫無徵兆地落下一行清淚。
蘇梨怔住:「時戚,你……」
濕潤淚珠沾染在他雪白眼睫上泫然欲墜,濛濛水色在眉眼間侵襲瀰漫,瞳孔顏色顯得很淺,隱隱泛著瀲灩水光。
「我只是想和你永遠生活在一起。」
「不要不理我。」
「不要生氣。」
淚眼漣漣的少年哭得眼尾漫紅,蒼白纖細的手指徒勞抓著一截鏈條握在掌心,面上遍布濕漉漉的淚痕,尾音幾近哽咽。
「這真的是我準備了很久的禮物。」
那雙水潤潤的金瞳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瞼低斂,模樣可憐又美麗。
面容姣好的少年一落淚,就像美好的事物蒙上污穢,很難不升起惻隱之心抹去那層污漬,格外惹人憐惜。
蘇梨看著時戚如此傷心的樣子,心裡頓時什麼想法都沒了,連忙靠過去張開手抱他,輕拍後背安慰道:「我沒有生氣,沒有不理你。」
時戚像是只被抽了骨頭的軟體動物,身體重心全傾斜在蘇梨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埋進她頸窩不住地輕蹭,臉上的淚水和模仿犬吠的叫聲一同漫開:「汪汪。」
蘇梨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些不堪回首的畫面,面上微微泛紅,羞赧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不要學狗叫。」
時戚更不開心了,悶悶不樂地在她頸窩呢喃自語:「你明明說你喜歡小狗的。」
當時那個情況她完全是不得不承認。
蘇梨揉了把他蓬鬆的白髮:「你又不是狗,你是人。」
時戚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從蘇梨懷裡坐直,懸在眼睫上的淚珠輕盈落下:「我是呀。」
他蹭得自己臉上到處都是水漬,如白玉般光滑的面頰上滿是濕意,額前髮絲亂糟糟地散開,像個牙牙學語的幼童,咬著字音緩慢強調:「我是狗。」
她喜歡狗。
所以他肯定是狗。
蘇梨看他滿臉的淚,暫時歇了糾正觀念的心思,伸手想給他擦眼淚,剛一抬手,他就眼睛亮晶晶地迅速歪過腦袋湊到她面前。
時戚眉眼含笑,時不時追著她的手指磨蹭,眼睫隨著他晃動的腦袋一顫一顫的,唇角翹起一抹愉悅弧度。
蘇梨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臉,這樣確實有點像小狗。
哄好傷心的時戚,蘇梨這才想起禮物的話題還沒好
好交流,剛張嘴氣音就一顫,看著面前抓住她的手舔/舐指尖水漬的少年,她沉默幾秒,努力放平語調將話題轉至最開始。
「時戚,你為什麼會選擇送我這樣一件禮物?」
時戚動作一頓,唇瓣擦過手指,眉睫垂得很低,是他慣用的示弱模樣。
「我不想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