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打算去外面看看嗎?」
「沒打算。」黎鳴嘆息地托腮道,「我的世界本來就很小。」
就連最初上大學時,黎鳴也是報著警惕心來的。他沒想過能和室友相處愉快,也沒幻想過能過個青春熱烈的大學生活。
他就像只刺蝟般想牢牢護住擁有的東西。
「在福利院生活的最開始幾年,我一直在做噩夢。」黎鳴出奇釋然地回憶道,「每天晚上都會有特別難以形容的東西出現在我眼前。」
斷了脖頸的魔眼蜘蛛,上吊的紅衣女鬼,拖著屍體遊街的豬頭屠夫……祂們會出現在雨夜裡,大街上,沙漠上以特定的路線緩慢地走著。
黎鳴時不時能看到祂們在互相殺戮,或者追逐獵物。
他對此沒什麼看法,他只想快點回家。他每個夢裡的自己都在尋找回家的道路,但有一次他發燒了,還是心情難過來著……
原本能忍受的風景突然變得不能忍受。
於是他用剪刀剪掉魔眼蜘蛛的手足,用鐵鍬敲碎紅衣女鬼的器官,把路過的豬頭屠夫放在油鍋里炸啦炸。
沸騰的火花濺射在他的眼前。
他冷漠地目睹著這一切,直到他的老同學,他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老同學橫跨七條街八條道,特地跑過來制止他:
「聽著聽著,我知道你在生氣的,但折磨不是這麼折磨的啊!」
嗯……黎鳴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他當年主動和衛哲瀚,而不是其他人結交可能也是因為這件事……
夢裡的老同學說話模式和衛哲瀚很像,都是那種咋咋呼呼的類型。
但衛哲瀚不是他的老同學。
黎鳴懷疑自己應該是從潛意識裡哪個角落拼湊出了這麼一個老同學的形象。
「我還是挺厲害的。」
現實里的黎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就這樣還能被我考上和你們一樣的大學,說不定復讀一年,我能直接當高考狀元呢。」
江淮想要安慰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
黎鳴是不是在嘲諷他?
「哦不對,我不是在說我們的學校不好,我是在……」黎鳴的話語突然卡在喉嚨里。冷汗從他的額頭流下。他是在……
他是在平等地打壓所有上了他們大學的同學。
黎鳴頓時心虛地望向身旁坐著的江淮,只見江淮無奈地收回自己的手,失笑道:「如果對自己的學歷不滿意,可以試試看考研改變命運。」
考研,改變命運。
「哈哈哈,」黎鳴聽後不以為然地朗笑道,「你如果早半年和我說這句話,我還會願意考慮下。現在再讓我去考研,我的研究生導師說不定在逃命的路上。」
「能逃命證明還能收學生,不像某些大學說不定老師全軍覆沒了。」
「你內涵到自己大學啦!」黎鳴頓時忍俊不禁。
*
「結果最後還是上了副駕駛。」
半響後,黎鳴拉出安全帶,默默把自己固定在副駕駛上。他邊固定安全帶,邊幽怨地望向已經坐上車的江淮。
先前他是覺得江淮在體貼自己,現在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江淮他是『不開車就會暈』體質。
「我很抱歉,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忍的。」又一次坐上主駕駛座的江淮心虛地說道,「但情況比我想像中嚴重點……」
黎鳴瞬間微笑:「您要不直接說我開車技術垃圾吧?」
「咳咳,」江淮刻意地用力咳嗽道,「只是我這個乘客有問題罷了。」
黎鳴:「呵呵。」
你說得再好聽也擋不住事實就擺在眼前。
但轉念之間,江淮突然問道:「所以現在準備去哪?」
「讓我看看……」
黎鳴邊低聲嘟囔道,邊拿出地圖對比當前兩人的位置。
他們兩人當前在離開春城的高速公路上。儘管黎鳴昨天就從論壇得知不能直接離開領域,但到第二天兩個人都出奇想試試看『直接離開』會發生什麼。
於是兩個清澈愚蠢的大學生在高速公路上演了「鬼打牆」。
「應該還是要往市中心走吧。」黎鳴語氣遲疑道,「現在我們在春城的邊緣,如果往市中心走,說不定能找到離開的辦法……」
重點是……
黎鳴默默地用手指碰了下春城地圖上顯示的高樓大廈的位置,陷入沉思:
他們應該能在這裡遇到小神婆。
「白天祂們好像不會出現。」主駕駛上對目前情況一無所知的江淮遙望著藍天白雲,語氣放鬆地說道,「但說不定是晴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