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屍骸蜂擁而上, 但又很快被跳動的、急劇變化的電弧擊碎,然後再度成為這片蒼白荒野的一部分。
少數骸骨見此望向自己的主人。
祂們的主人站立於高地,無悲無喜地注視著這一切, 一如過去的億萬多年。於是祂們想:這可能又是一個億萬年間的小插曲。
【衍生物:屍骸守衛】
【備註:屍骸樂園的守衛。祂們終日遊蕩於樂園之內, 維繫樂園的安寧。偶爾,祂們的身影會在深淵, 或者其他無主領域出現。】
【祂們雖然是守衛, 但也擔當清道夫、偵查員等多樣的職責。作為瘟疫騎士的衍生物,祂們忠誠地履行職責, 謙卑地堅守使命。】
蒼白騎士揮手制止守衛們的聚攏。
祂已認清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江淮的實力相比祂們分別時有了極大的長進,或者說,是回歸到了上周目祂們再遇的水準。
「你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嗎, 黎鳴?」江淮道。
因屍骸們的撤退,江淮終於能有餘力向蒼白騎士搭話。
他有些虛脫地單手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在從劉玫處得知黎鳴抵達申城的那一刻,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會發展為如今的局面。
江淮是在寧城回想起上周目的。
儘管他此前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不安,以及對身邊人的擔憂。當江淮恢復記憶的那一刻,他只感到荒謬。
為何他的同學突然間就成了天啟騎士?
上周目的戰鬥歷歷在目。即便江淮再不想去相信這件事, 也只能接受與自己交戰的人型災厄是過去的、早死的室友。
或許, 不應該喊災厄才對。
但當時心如亂麻的江淮無心關注此事。他比以往更加急迫地想要回到陵城,但等到回到陵城後,黎鳴的身影早已不見。
整座城市淪為一座空城。
街道上、馬路上徒留一片狼藉。現代化的高樓和質樸的古城扭曲堆積在一起, 就像是被頑童惡意拼接的不同積木。
糟糕的預想自江淮的心底浮現。
江淮那時想到:或許他就不應該出發寧城。
現在的他甚至不知道怎麼面對黎鳴。他們兩人的關係才剛迎來破冰式的拉近,但又很快被更厚更冷的冰層阻隔掉了。
江淮心亂如麻。
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須前往慶城。倘使一切再度走向不可迴旋的終末,最起碼……最起碼是平靜的消亡……
那一面果真成了他和黎鳴的最後一面。
「我的名字不是黎鳴。」蒼白騎士道。
「嗯……」江淮聽後沉默在原地。良久過後, 他苦笑道:「那能問下你的真名嗎?」
「我沒有那東西。」
「嗯……」
「如果你實在想要一個稱呼,可以喊我的象徵。」
江淮眼眸頓時暗淡了不少,但他仍偽裝尋常地問道:「那能告訴我,為什麼給自己取名為『黎鳴』嗎?」
「這件事有意義嗎?」蒼白騎士直白道。
祂揮動手中的骸骨長槍,向面前的入侵者刺穿而去。電弧圍繞在江淮身邊,迅猛地將他帶離此處。
等到江淮站穩腳步,他瞥見了自己驟然白化的指尖。
綿密的灼燒感和驚人的疼痛感通過肌膚,傳遞至大腦。江淮抬頭望向蒼白騎士,冷靜地陳述道:「你果然在生氣。」
蒼白騎士沒有回答。
祂目光冷冷地注視江淮,隨後做出了下一步的進攻。高序列之間的對戰,實際上更像是權柄之間的對抗。
周圍的生機迅速衰敗,就連逐步撤退的守衛也被牽連而亡。
江淮鎮定地凝視這一幕。
對於蒼白騎士來說,祂並不在意領域內的生靈們。
衍生物們長於荒野,亡於荒野,最後葬於荒野。一切皆是生命的輪迴,而在幾百年後,領域的主人將再次見到祂們。
這也是深淵的法則。
急促的電流與衰敗的瘟疫於此刻正面交鋒。當他們真正針鋒相對時,江淮發現蒼白騎士並不擅長近戰。
所有高序列的災厄都不擅長近戰。
祂們彼此的對抗早已是概念與概念的角逐,而涉及概念的戰役往往會結束得異常之快。因為概念的強弱一眼便能辨別。
蒼白騎士也意識到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