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你們當時能多和失落者交流,就不會犯這個低級錯誤。」
江淮尷尬地目移道:
「這不是沒想到嗎……而且失落者大多都拒絕溝通……」
「要怪就怪自己的文明吧。」蒼白騎士總結,「它落了一步壞棋。正常來說,深淵和我們都不會提早下場。」
「從災厄侵染到深淵下場的期間,一般有將近幾百年的緩衝時間。」
「但我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連第一步的災厄入侵都阻攔不了。這種情況即便我想暗自幫忙,都無能為力。」
「……啊。」江淮錯愕,「原來是能抵擋的?」
「是的。」
蒼白騎士點頭道:「如果文明在這段時期能自行應對,我們是不會下場的。雖然深淵在宇宙間素有『喜怒不定的究極大魔神』的別稱,但祂還是能辨別是否的。」
喜怒不定的究極大魔神。
江淮暗自想到:他倒是能聽出其他文明對深淵的畏懼。它們的畏懼深到甚至不敢取太過低劣的稱呼,以致招惹深淵的怒火。
「為什麼會這樣?」江淮皺眉喃喃。
他緊繃的精神終於恢復了些許鬆弛。
江淮倒真不知道自己的文明和其他文明會有如此巨大的差異。可能就像塞壬過去嘲諷的那般,文明和文明的價值本就判若雲泥。
「因為沒有魔法。」
蒼白騎士見此淡漠道:「魔法和科學向來是文明發展的兩個側重面。科學是文明的骨架,魔法是文明的毛細血管。」
「單純追逐科學,確實能讓文明快速發展;但缺乏魔法的文明如同失去軍隊的國家,只能任由災厄宰割。」
「早在你的文明追逐科學,放棄魔法的那一刻,這樣的結局就已定下。它自以為自己能躍升,成為高位文明的一員,但殊不知幼鳥的磨難是無力掙脫的墜亡。」
蒼白騎士冷酷道:「如果硬要說是誰拋棄了誰——」
「是你們的文明拋棄了現在的你們。」
「……」江淮聽後沉默。
良久以後,他悵然地嘆息道:「那聽起來好像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是的。」蒼白騎士點頭認同道,「倘使接手地球文明的天啟騎士不是我,地球文明的故事早在十幾年前就結束了。」
江淮:「……」
江淮語氣惘然:「我現在倒是明白失落者為什麼覺得我們不可能擺脫毀滅了。」
「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蒼白騎士不以為然。
這下徹底無話可聊了。
江淮頭一次體驗到中途冷場的尷尬。佇立的他終於向前幾步,坐到了蒼白騎士的對面。蒼白騎士的神色依舊無悲無喜,看不出在思考什麼。
可黎鳴明明是情感極其外露的一個人……江淮暗自低落。
江淮謹慎地出言詢問:
「我能問下,為什麼一定要換到這裡交談?」
「深淵的原因。」蒼白騎士回答道:「如果你我在我的領域和平正常交流太久,深淵會催促我趕緊殺掉你,結束這個文明。」
江淮僵硬:「……聽起來很不妙。」
「嗯,祂向來如此。」蒼白騎士對此習以為常,「就是因為祂的這個特徵,身為天啟騎士的我們才更不能隨便下場。」
江淮聽後心情複雜。
原來「喜怒不定的究極大魔神」是一個形容,而不是一個比喻。他先前就覺得哪裡很奇怪,原來奇怪的地方竟出自這裡。
失落者、無主領域,遷怒討伐,催促毀滅……目前為止,江淮從蒼白騎士口中得知的深淵的所作所為都不太好。
江淮神色微妙:「……祂應該犯過很多過錯吧。」
「嗯?」蒼白騎士聽後一頓。祂皺眉反駁道:「深淵從無過錯。即便祂在些許方面是有瑕疵的,但以祂的位格來說,祂本可以什麼都不管。」
「……」江淮詫異。
「我想你可能聯想到失落者了。我對他們的遭遇感到同情,儘管缺乏人性的我無法做出實際性的幫助,但宇宙間任何一個續存的文明都沒有資格去指責深淵。」
「我們現在口中的深淵是一位神明的代稱,而過去的深淵則是這位神明的神國。」
蒼白騎士神色嚴肅地講述道:
「那位神明在逃離災厄肆虐的星域時,望了一眼身後荒蕪的廢墟。祂聆聽生靈的哀嚎,目睹生靈的絕望,最終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