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後來時,美人在側溫如茶。
紅衣佳人白衣友,朝與同歌暮同酒。
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只戀長安某。
思及此,慕容雪輕嘆一聲,迴轉身來。多日不見陳公子,倒覺他有些憔悴。陳公子在晨光中踏風而來,依然翩翩公子。
「慕容姑娘,好久不見。」陳公子上前來招呼,慕容雪笑了,這倒是實話,同在一條船上,卻是許久不見。慕容雪道:「陳公子,好久不見。」
招呼過後,竟是沉默。
沉默了一會兒,陳公子道:「也不知現如今到了哪兒了,離中原還有多久。」
慕容雪道:「陳公子莫不是想家了?」
陳公子道:「漂泊得久了,是有點想念岸上了。」
慕容雪望著東方,道:「以前羨慕漂泊的生活,也不乏闖蕩的勇氣,然而到了一定年紀,開始思念故里,渴望落葉歸根。倒也是人之常情。」
陳公子笑:「慕容姑娘年紀輕輕,語氣卻似一位老者。」
慕容雪道:「陳公子覺得我還年輕麼?有時我竟覺自己已經老了,年輕的是我的相貌,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陳公子道:「在下也覺甚是奇妙,不過才漂泊三兩年,卻似經歷了千千萬,回想起來卻什麼也沒有。不由心生感慨。」
慕容雪低喚了一聲:「陳公子……」陳公子看向她,問:「什麼?」慕容雪問:「你為何不成家呢?」
陳公子看著慕容雪,反問:「慕容姑娘又為何不成家呢?」
「我?」慕容雪笑,「我在等。」
「等什麼?」
「等一不歸人。」
「哈哈!」陳公子笑:「那不歸人可是赤皇姑娘?」
「為何是她?」慕容雪看向陳公子,笑道:「陳公子又在等誰?」
等誰?陳公子卻是笑不出了。
「還記得步生花麼?」那日慕容雪道。還記得步生花麼?這句話烙在了陳公子心上,趕之不走,揮之不去,久久迴蕩。此刻陳公子依然迷茫,不由問出聲:「步生花……是誰?」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感覺如此微妙,竟是似曾相識?
「哦,他是鏡靈啊。」慕容雪淡淡地道,陳公子還想聽她提起點什麼,慕容雪卻不願多說了。兩人徒然地看著海面。縱使美景千萬,怎奈心境蒼涼。
正看著,海面上忽然飄來一條船,船身只有大船一半大。看著破破爛爛,風帆、船身殘破不堪,船上無人。船就這麼駛過來,似乎不懂得避讓。
這邊大船趕緊避開,那船在陽光下冒著一股青煙,說不出的古怪。
「哪裡來的一條船?」慕容雪有些詫異。
陳公子也覺茫然:「不知。」
「好像憑空冒出來的……」慕容雪說著忽然一個趔趄,原來那船竟撞上來了。慕容雪慌忙攀著船沿才站穩。
陳公子情況也不大好,差點就跌倒了。
「這是怎麼回事?」慕容雪看著那船,剛剛不是避開了嗎?怎麼又撞回來了?
陳領頭看到此情此景,叫人過去察看。慕容雪會輕功的,早飛過去了。
輕盈的繡花鞋踏在破舊的船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陽光照耀下,這船很安靜,安靜得都有些詭異。忽然咔嚓一聲,桅杆掉下來,慕容雪聽到往這邊砸下來,慌忙閃到一邊,轟的一聲,桅杆砸到船上,碎成幾段,風帆撲到地面激起一陣塵埃。這船很陳舊了。
不多會兒,幾個水手過來了。看到慕容雪問:「這船有情況嗎?」
慕容雪道:「除了沒人,不見有何特別。」
水手沖她點了點頭,四處察看起來。慕容雪在外面看了看,除了破破爛爛,無甚可看。也跟著進到船艙里。
「奇怪也!」剛進到船艙就聽到水手驚呼,慕容雪不由看過去,原來船上有豐富的食物和淡水,那些食物是指很多罐頭,還有穀米和小麥,也有水果,只是日久了,已經乾癟發霉。除了吃的,還有穿的用的。往裡就是起居室,慕容雪眼睛看著一個大衣櫃,耳朵豎起來。她隱隱覺得衣櫃裡有什麼,不由拽緊了劍。走上前去。
眾人見她如此,不由也有些緊張。大家一起向衣櫃緩緩移動。這船不大,船艙一目了然,能藏人的也就只有那個可疑的衣櫃了。
慕容雪朝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讓開,自己從側面用劍將那衣櫃挑開。
忽然一股強大的聲波迎面而來,慕容雪只聽到一片忙音,頭有些暈沉。她晃了晃腦袋,看向衣櫃,衣櫃裡黑漆漆立著不少乾屍。慕容雪嚇了一跳,定睛去看,借著屋頂漏進來的日光,才看清是衣服。一隻似老鼠一樣的東西跑了出來。慕容雪目光追隨著它,轉身看向身後,水手們無不是捂著腦袋痛苦萬分地吶喊。他們的嘴大張著,大喊著,一副撕心裂肺的樣子,慕容雪卻聽不到他們的任何聲音。
「這是怎麼了?」慕容雪道,一說話,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為她的聲音消失了。她明明說話了,卻沒有任何聲音。慕容雪大喊了一聲,依然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呢?慕容雪不由有些緊張起來。她直覺是剛剛跑出去的東西搗的鬼,說不定就是它造成了他們的「失聲」。慕容雪當下也顧不得那些水手,慌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