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密閉的空間,怎會滲水?」
台戎沒答,踱步到那尊翎清仙尊模樣的石像旁,摸索著是否還藏有另種乾坤。
自他醒來便沒個正臉的施引山冷笑一聲,轉過身來看向他:「你都能從石像變作現下這般活蹦亂跳的樣子,滲幾滴水,有什麼可驚奇的?」
玉池微情緒低落著,聽他這不可一世的語氣更是煩悶,當即用比他冷笑還要冷上幾分的聲音反問道:「我問你了嗎?」
千面蛻使錯了法子,叫他們起內訌的不是任何人。
他只消將他與施引山安置在同一處,再備上壺溫度適宜的茶水,給這人留足充分的時間和水分,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看見兩人大鬥起來。
施引山僵著臉,也知自己反應過度,又轉過身去背對向玉池微,硬邦邦道:「沒有。」
他眼尾若有若無一抹微紅,抬手輕揉了揉,當即蹭得更紅。
難得見施引山肯心甘情願吃癟,玉池微心下略有詫異,淡淡瞥了他眼,而後看向別處。
施引山心中憋悶委屈極了,偏生還什麼都沒法說。
若放在從前二人未解契時,玉池微哪敢這般待他?即便當真做了讓他極其不爽的事,他也能在榻上討回來。
而不是像現在,滿肚子火氣沒處泄。
親眼看著人變成石像,還以為玉池微隨他師尊去了,在這擔驚受怕半晌,能派上用場的符統統繪了個遍,耗費不少靈力不說,到現在他手都還在發抖。
到頭來人醒來,連句感謝沒有不說,態度比他還惡劣。
施引山面無表情地走到石門旁,重重踹了一腳。
不知他在犯什麼瘋病,玉池微皺著眉往遠處挪了幾步,分外嫌棄。
台戎忙不迭走近將二人隔開,無奈笑著充當和事佬,兩面安撫道:「好了好了,正事要緊。」
這兩人簡直像是兩味絕對不可放進同一個煉丹爐的藥材,一旦相觸相融,立時炸開,崩人滿臉的草木灰。
「方才我仔細觀察了石像,翎清仙尊的靈魂……似乎殘缺了一部分。」台戎神情嚴肅,對著面前側開身子互相不願看見的兩人說道。
經台戎提及,玉池微回想起在望山居時,隋闕被殷鍾郁奪去身體控制權一事。
依照隋闕的修為,即便殷鍾郁那魔頭實力再過強勁,想要擠出他人靈魂鳩占鵲巢也絕非易事,可隋闕幾近毫無抵抗之力,再三讓出身子。
若是他魂魄原本就殘缺不全,這樣一來倒完全說的過去。
玉池微變作石像無法動彈的時候,台戎將二人通體摸了遍,隋闕的確尚且存有意識,只是被封壓在石像裡邊。
他闔眼以靈識觀測,竟發現隋闕泛著幽幽淡光的魂魄胸膛處,貼近心臟的位置,缺失了一部分。
台戎緊接著道:「腳下禁錮著的那些妖獸,脫離肉身同為靈魂,可肆意行動。而翎清仙尊卻是變作了石像。
想來地面這些陣法壓制魂魄,翎清仙尊殘魂難以抵抗,若是不將遺失的那縷尋回……」
隋闕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兒。
剩下的話台戎收住話頭沒有再說,卻無人不心知肚明。
可隋闕何時丟失,如何丟失,他們一概不知,那縷殘魂,又該往何處去尋?
來勢洶洶進了這無涯海,到頭來陷入無解的境地,難不成還當真要無功而返?
施引山率先打破沉寂,抬腳往來時的路走去:「問問千面蛻,他看守靈魂上千年,應當是了解的更為透徹。」
返回最初到這兒時,跨過的黑漆漆的拱形石門,可原先在石門處設下的傳送陣卻沒了蹤影。
施引山抬手叩了叩,發出短促厚實的聲響,提聲呼喊:「千面蛻,千面蛻!」
回音在空蕩遼闊的空間內迴響,反反覆覆傳入耳朵里,消失後也就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倒是不擔心千面蛻注意不到這邊的響動,既然負責守著這片地方,若是出了事,千面蛻那小妖可負擔不起。
慌就慌在,對方刻意充耳不聞。
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就在以為對方當真不會再給出回應時,卻聽見千面蛻不耐煩地道:「喊什麼喊?擾我清淨!」
稍稍放下心,施引山面朝著石門:「你那兒可有尋覓魂魄的法子?」
一陣沉默過後,千面蛻聲音響起:「有,可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們?」
施引山簡直被磨得沒脾氣,反而淡定下來,又掏出在外邊時的那番說辭:「讓我們帶走無端闖入的靈魂,對你而言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沉默。
「你還當真以為莫名多出魂魄一事能威脅到我?」千面蛻愉悅笑著,「你們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好心到去幫殺害我同僚,又捅了我一劍的人?」
驚慌失措不過是裝裝樣子,什麼繞著佛手走上八圈也同樣是他隨口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