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小人救人心切,用力得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著抖,竭盡全力。
玉池微緩緩睜眼,靜靜看著它忙碌,也不敢完全將希冀放在這樣一個脆弱易碎的玉石上。
終究速度還是過慢了些,不待小人再堅持片刻,施引山腳步猝然在門外響起,「砰」地一聲大力推開門,徑直走過來一把將那小傢伙抓在手裡。
「你在做什麼?!」
他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怒意,顯然對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東西感到無比憤怒。
玉石小人在他手中掙扎著,反而被抓得更緊。
施引山見它這副模樣,心裡毫無半分憐惜,手中力道不斷收緊。
他本意是想用來陪著玉池微解悶,可現下看來,認不清主子,吃裡扒外的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在玉池微睜大雙目的注視下,施引山抬起胳膊,狠狠將小人擲向地面。
岫玉質地細膩,適合雕刻些精細複雜的紋理,與此同時,相較於其他種類的玉石,岫玉的硬度低了不少。
一聲沉悶分散的碎裂聲響起,玉石小人摔得四分五裂,再看不出原本憨厚可愛的人形。
一道靈力從那小堆碎裂的玉石中飄出來,悠悠散開了。
玉池微緊抿著唇,心底不可遏制地湧上難過複雜,憋了好半晌,才啞著聲音道:
「……施引山,你當真是半點良知也無。」
施引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任由它將你放走,我便算是有良知了。」
他應是才經過一場打鬥,衣袖有一處劃破了塊布,略顯狼狽地垂在身側。
施引山心中本就窩著火,玉池微不過才消失幾日,那幾個便跟瘋了似的幾次三番到他門上來擾。
且十分不講道理。
頭一回與他交手後自知打不過,便換了策略,打不過便借著遲安那狗崽子的藤蔓閃身逃走,趁他徹底放鬆警惕的時候,又反過頭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現下雖是美夢完滿,日日夜夜掛念的人如今在懷,他也沒什麼再可抱怨。
可這溫香軟玉抱在懷裡扎手得緊,想護著還是件難事,柵欄外邊一圈的人等著他徹底鬆懈,好一窩蜂撲上來讓他再無翻身之日。
借有殷鍾郁強大的修為,對付起來還算得心應手,但畢竟拿著別人的東西,施引山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總覺得堅持不住倒下去的時日近在眼前。
施引山嘆了口氣,實在沒精力再和他唇槍舌戰,換了身乾淨衣裳,擠著玉池微躺上床。
那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子貼過來的一瞬,玉池微便跟碰著什麼污穢不堪的東西,縮著直往床內躲,不肯與他親近半分。
都把人綁在身邊了,自然事事都要遵循他的心意。
床就這麼大點,能躲到哪兒去?
玉池微挪一步,他便緊跟著挪,直把人緊緊擠到牆壁上貼著,避無可避。
維持緊挨著牆的姿勢,並不好受,玉池微堵著口氣,即便如此也不肯服軟地往後退退,大有一番施引山再擠過來,他便將牆壁擠出個窟窿,睡到牆那邊去的架勢。
施引山暗自又嘆了口氣,為他這小師弟倔強彆扭的性子。
他強行將人拽回來摁在懷裡,臉頰貼著玉池微的一截白皙脆弱的後頸。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腦後,玉池微只覺得渾身彆扭,身子當即蜷縮得更緊,恨不得變成一隻圓滾滾的小球,從這崖上滾下去算了。
「別動,讓我抱著睡會兒。」
施引山聲音帶著疲意,似哄似脅地對著他道。
玉池微掙脫不開,也只得安分待著,一動不動僵在他懷裡,像塊木頭。
便是木頭他也認了。施引山心道。
迷迷糊糊枕著木頭快要睡過去,猛然一陣刻意放大的妖氣挑釁地壓過來,玉池微修為被壓制著沒有察覺,施引山卻是覺得腦子要炸開似的疼。
真是沒完沒了了。
好不容易得來「郎情妾意」的時光就這樣破壞,施引山用力閉了下眼,怒氣達到頂峰。
他翻身下了床,氣勢洶洶趕去殺人。
大概過有一炷香的時間,施引山返回。
臉上濺著尚未乾涸的血,手裡攥著一根還在拼命扭動的,砍斷了的藤蔓。
他當著玉池微的面將藤蔓扔到地上,讓他眼睜睜看著它漸漸失去生機,抽搐地扭曲幾下,再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