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微觀察了幾眼手中的法器,卻是像一個與尋常尺寸相比更小的香爐。
照著他的指示,玉池微將爐身翻了個底朝天,手指剛碰上五瓣花,就聽耳邊跟著響起:
「對,就是這個。」
「……」
「現在,注入靈力。」
「……翻過來,頂端貼著隋闕的額頭。」
玉池微停下往其中注入靈力的動作,拿著它走到隋闕身前,微彎下腰,將法器碗口狀的頂端輕輕貼附在隋闕的眉心間。
耳邊的聲音沉寂片刻,隨後響起一長串低沉冗長的,施引山在繪製符籙時,有時會默念加持,以此來增強靈力的符咒。
在施引山的催動下,法器爆發出尖銳空靈的刺耳聲響,隋闕倏地睜開眼,而後一縷黑煙從眉心間流出,盡數被法器吸收。
玉池微定定感受著手中的法器陡然加重,便這般擊敗殷鍾郁,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他一時還有些懷疑是否真的有效。
他平日總瞧施引山一副吊兒郎當不穩重的樣子,未曾料到他那些看似只為滿足私慾的興趣當真能派上用場。
如今想來,施引山耗費在研究這些稀奇古怪法器的時間,似乎早蓋過修行練劍。
殷鍾郁能淪落至此,也大有他極度自負的緣由。
借力於虛空的確能擁有無人能及的強大力量,然而因果輪迴,天道制衡,行邪門歪道,終被反噬。
或許在他自身都沒能察覺的時候,那些本不屬於他的力量已然在悄然消散。
隋闕還未從方才的激戰中緩過來,仍盤膝坐在原地。
玉池微走到躺在地上的施引山身旁,這才發現這具了無生氣的身體叫方才炸裂的靈力衝擊中,被波及得燒焦一般從頭黑到腳,連頭髮都微微打起捲兒。
從方才他使用法器時便安靜一動不動的玉石小人跟著他跑過來,爬上那副黢黑的身體上下打量了幾眼。
雖是不知它如何自行恢復,又成了當下這活蹦亂跳的樣子,但不出意外小人還在記恨施引山摔碎它一事,動作間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玉池微將法器放在隋闕腿邊,將施引山扶起來背在身後,尋了一副冰棺把他安置在裡邊,而後又丟進靈池裡。
這人素來最在乎形象面子,死後變得這般不堪入目,想來也是死不瞑目。
二人恩斷義絕,施引山為大義獻身,他助他走也走得風風光光,已算是仁至義盡。
他一言不發做著這些,那玉石小人便跟著他忙上忙下,像是完全認他做了主人。
安頓完施引山,玉池微復又趕回大殿,宗內眾人尚且還在殷鍾郁手下困著,他需得前去解救才是。
哪知正趕過去,原先端坐在殿前的隋闕連帶著法器一併沒了蹤影,正巧碰上以淨世仙尊領頭的一群人往長階上走著。
遲安此番受了重傷,昏迷著叫鹿賢仙尊背在身後。
抬眼掃視過去,熟悉面孔一個不少。
如此,玉池微方才鬆了口氣。
走上前與淨世仙尊行了禮,也並未在意對方為何總是慢一步行事……
他早知淨世仙尊早已飛升成仙,作為上界的人,按理說是不應摻手這些事。
更別提聞人沂本身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前段時間叫氣頭上的台戎趕得不知去哪兒待了段時日,若非心裡牽掛著天蠶宗的某人,怕是這些善後的事也趕不上。
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台戎破得例。
……
雖說已經將人封進冰棺,玉池微還是找了正為傷得不輕的遲安忙前忙後的台戎。
以防萬一請來看看,免得這人若是沒死,平白受冰凍之苦,到時又說他殘害同門,挨隋闕一頓罰。
在得到台戎確切答案後,他在冰棺旁守了幾日。
期間隋闕日日來尋,態度相較於無涯海出來後更為柔和。
他見玉池微沉默地坐在靈池邊,有意無意總是要提起施引山大義獻身,到時為他立個劍冢。
往往這個時候玉石小人都會爬上隋闕的肩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他耳邊的碎發。
而隋闕則是面無表情抓著小人丟回地上,沒怎麼留情,力道控制在不會把它摔碎的範圍內。
第61章 塵埃落定 守了幾日冰棺,……
守了幾日冰棺, 這夜總算是上了床歇息。
身子早已疲乏不堪,偏生卻無半點困意。
接連不斷的事情發生太多,玉池微一時難以完全放鬆, 睡上榻也是和衣而眠,總覺若是不警醒著,還會有變故。
也不知褚燕國以及其周邊如今狀況如何, 褚成松是否找到了能壓制瘟疫蔓延的草藥。
……還得去探望一趟才是。
像是察覺出玉池微內心的不安, 玉石小人緊緊挨著他,在玉池微肩頸處蜷成一小團睡著,似乎這樣能安撫緩解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