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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下了朝,皇帝換了一身明黃色常服,在御書房看書批閱奏摺。

桌上還摞了一疊未曾批閱的奏章,近日外邦聽聞了天啟內亂之事,頗有些蠢蠢欲動,想要試探天啟如今國力,試圖在天啟生事,不免令大臣們擔憂。

此時,下人進門來,在皇帝身側微微低頭,小聲提醒道:「皇上,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搬離出宮獨住一府邸後,便極少回來皇宮,上朝也不常來,常引得皇帝不悅。而今日,太子卻少見地進了宮。

太子踏入御書房的大門,皇帝便放下手中奏章,抬頭看他。

「太子今日怎有空閒來朕的御書房?」

他這兒子,不知是誰教出來的,從小就是個不爭氣的,但他身為

長子,總歸要承擔起一國之君的重任。

然而,太子剛進門站穩腳,便直接開口道:「父皇,兒臣願退位讓賢,不想再坐這太子之位!」

聞言,皇帝直接龍顏大怒,猛地起身走到太子面前,這一動作便令桌案上摞起的奏章翻到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太子已經預料到此事不會如此輕鬆,只得繼續恭敬道:「兒臣不想困於這一方囹圄,兒臣只想天高海闊,自由自在。」

皇帝冷笑一聲,「你生來就是太子,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位置!離了太子這尊貴的稱謂,你就什麼都不是。你現在卻要和我談什麼自由?真是笑話!」

太子卻沒有為他這番話放棄,更加堅持。

「兒臣在宮中活了二十多年,已經看透了,有些人註定不適合這片地方。」

「譬如母后,您以為她在您的身邊,看著您三宮六院,她心中便樂意嗎?母后以淚洗面的日子,您關心過嗎?」

皇帝也對他的問話不為所動,「婚姻大事,那是為了平衡各方勢力,皇家子弟,何須在感情上動什麼真心?在這皇位上,有什么女人你得不到?幼稚!」

皇帝一甩袖子,氣得背過身去。

太子在他的背後鞠了一禮,聲音堅定。「父皇,這便是兒臣不願坐這太子之位的緣由。」

「容欽!」陡然間,皇帝情緒激動,大呼太子的大名,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為你謀劃了這麼多!連老二都已叫我流放!你如今要告訴我,你不願坐這太子之位?」

「我這皇位是什麼很下賤的東西?你竟是要這樣避如蛇蠍!」

皇帝臉色張紅,顯然已經氣到自稱也忘了。

語音落下,空氣靜默,似乎凝滯的死水。太子耳邊如琴弦崩斷的一瞬,發出怔然的長鳴。

他聽到皇帝的前半句話之後,後面的怒斥便再也聽不進去。什麼叫「謀劃」?這與二弟的事件又有什麼關係?

他囁嚅開口:「父皇……您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一瞬,他腦中閃過許多。他忽然反應過來,從朝堂爭端,到他們抓住二弟謀反失敗,所有的事情發生得都很自然順利。

但這自然順利,便都透露著蹊蹺。

他們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的看似不為人知的事情,當真能瞞得過去嗎?

容治在朝堂上權勢滔天,一代君王,又怎會坐視不理呢?

容適又為何在朝堂上突然受到重用,不知不覺中便能與容治站在了對立面上呢?

太子聲音顫抖,「您是何時開始算計的?」

「自是從始至終,從頭至尾。」

「父皇,我們都是您的親兒子,您竟是將我們都算計在內?」

「你以為我在位多年,要坐穩這個帝位,很輕鬆嗎?身為帝王,一旦掉以輕心,身邊親信之人立刻兵戎相見。」

皇帝湊近他,語氣低沉如淬著毒吐性子的毒蛇。

「這就是身在帝王之家應當承受的!」

為壓抑住此時心中紛亂的心緒,太子喉結動了動,吞了一口口水。

忽然想到什麼,沉重地問:「那太后的死,與您可有關係?」

皇帝閃爍其詞道:「這件事,你不要再過問。」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太子已經從他的表情神態中讀懂了一切。

身在帝王家,竟是已經可以狠心到連自己的生母都算計在內,都能下得去手!

「太后可是您的母親!」他一字一句,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振聾發聵。

「朕說了,這件事,你不要再問。」

太子覺得難以置信,沒想到,他是這樣一位皇帝。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自己的父親。

從前只覺得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至少是一個好君王,好兒子。可誰知,這竟然都是他虛偽的表象。

「您怎能是這樣的人……」

「朕是什麼樣的人,無須你來做評判。」

太子無言以對。

如果這就是他未來成為君王后要走的路,那他不願意。他不願陷入帝王家無盡的泥沼之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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