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韓夫人攔住，曲臻俯身湊近她道：「此番我與徐大哥來府上借住，少不了要麻煩韓夫人幫襯聯絡，您今日若行此大禮，我們日後還不得三跪九叩、刺血書謝啊？」
韓婉玉看著曲臻那雙幼鹿般靈動的鳳眼，後知後覺地笑起來，連道「也是」。
「不過二位也不要抱太大期望，自成如今病入膏肓，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至於曹家那邊，雖說他們的生意大部分都來自韓家，但近些年曹老爺商運亨通，也不似早些年那般待見我們了，明日曹家老爺壽辰，韓家之所以能前去拜壽，還多虧了小女雙兒與曹家二少爺曹世瑾交好......」
「壽宴？」曲臻見韓夫人絮叨一番終於聊到了正事，腹中休眠的精氣神便也被調動起來，殷勤追問道：「我們能去嗎？」
見韓夫人點頭，曲臻扭過頭與徐懷尚相視一笑。
「前些日子我收到你們的信，便叫雙兒去世瑾面前美言了一番，好在世瑾也是個書痴，聽聞二位在夢州經營書坊，也就欣然應下了......」
韓婉玉說到這兒，眉心又是一緊。
「只不過，壽宴過後，若再想與曹家攀上關係，恐怕就難了。」
「不不不！」曲臻連連搖頭，湊近了挽上韓婉玉的胳膊，「韓夫人能為我們拿到曹老爺壽宴的請帖，我們已是感激不盡了，壽宴過後的事，自當不勞夫人再為我們操心！」
韓婉玉目不移視地盯著曲臻，唇角的弧度一刻也不曾降下。
「白姑娘如此慧心靈性，惹人愛憐，明日到了曹府，定會叫不少公子少爺移不開眼，曹家大少爺曹世軒正值弱冠，玉樹臨風、懷瑾握瑜，擇配一事上卻甚是挑剔，我瞧啊，搞不好白姑娘明日被他一眼瞧中，下月就成了曹家媳婦了！」
曲臻聞言，面上浮起兩團紅霞，侷促之餘只得淺笑兩聲，一旁徐懷尚卻一臉不以為然地撇起了嘴。
「若果真如此，這曹家大少爺，可就慘咯！」
第49章 壽宴「桃夭未詠，亦無夫君可代為獻禮……
九月初四,瀘州燕雀街曹府。
暮色初臨，朱漆大門邊立著迎賓的小廝婢女，八對鎏金壽字燈籠高懸,映得青石階上亮如白晝，曲臻左肘挎著一籃壽桃,右手提著從夢州帶來的書冊,一路被李梨雙拉著來到門房處遞出賀貼。
李梨雙與曲臻年紀相仿，又是李家同輩里唯一的一個女孩，因此昨夜見到曲臻時也分外熱絡，帶著她從韓府廂房繞至前院,順道將今晚壽宴上的賓客如數家珍般介紹了一遍。
曲臻在旁靜靜聽著，原本沉重的眼皮不覺支起,只因這賓客錄實在堪稱瀘州貂璫簿，除卻四方商賈，幾乎全城的皇親國戚、達官顯貴也都會受邀前來。
瀘州毗鄰湘西，曹家又是嶺北商賈之一,若要查清失蹤幼童的去向,自當把握機會從曹家人口中問出儘可能多的線索。
有了湘西的前車之鑑,今晚赴宴前，曲臻特地悉心妝扮了一番。
眼下,她穿著一身月藍色的煙紗團花裙，肩上披著曲恆送的軟毛織錦披風,精心梳就的水波髻配上兩股落垂耳後的魚骨辮，靈動又不失溫婉,髻間插著玉釵與鳳蝶步搖，一走一過，步搖微顫、衣袂翩躚,縱使不施粉怠，那渾然天成的秀媚姿色也引得一眾賓客駐足回望。
「這是哪家的姑娘，先前為何不曾見過？」
李梨雙耳朵很靈，聽聞賓客在身後議論，旋即挽著曲臻的手揚聲道：「她叫白秋芙，從夢州來，今日是隨我一同來拜賀曹老爺壽辰的！」
諸位公子聞言，接連拱手獻笑，「白小姐好！」緊接著便開始爭先恐後地自報家門。
徐懷尚捧著剛從靈龜坊買來的中華草龜，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位姑娘身後，原本英朗豪邁的氣魄被身前的曲臻碾壓，作態一如隨她同來的老僕。
一行三人在曹世瑾的帶領下來到宴客廳，送禮的賓客一早便排起了長龍，李梨雙與曹世瑾相熟，本想叫他們不必拘於禮數，但曲臻多少想與曹老爺混個眼熟，便執拗地與諸位錦衣玉袍的公子老爺站成行，靜候獻禮。
等候期間，她環視四周，望見門口那扇嵌著珊瑚樹的紫檀屏風，枝椏間綴滿鴿卵大的琉璃珠，燭火一照，便映出流霞似的彩暈，儼然價格不菲；幾位僕從抬著壽禮從旁經過，其中那尊麻姑獻壽像玉色溫潤，衣袂間的金絲紋路上有著細入青絲般的刻痕，相比之下，她手上的壽桃與徐懷尚的那隻草龜，便多少顯得寒磣了些。
站在一眾男子間，曲臻自覺有些侷促，她抬目四下尋起李梨雙，眸光流轉時，卻與曹老爺身側一位玉質金相、朗目疏眉的公子對上了眼。
四目相對時，那公子不躲不閃，只是目不移視凝望著她，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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