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安說,那位資助他開命館的貴人千好萬好,不但將命館的地契直接交予他保管,還時常帶著身邊的皇親顯貴照顧他的生意,而此人唯一要他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占卜出永朔三年至今歷年的黃道吉日,書於手記,且不能將此事傳與外人。
「你可知湘西近年來頻繁發生的幼童走失案?」
在那之後,陳望安壓低聲音,神色凝重地問出了那個問題,「去年返鄉時我才得知,那些走失的孩子,生辰皆是我占出的黃道吉日。」
陳望安說到這兒,徐徐轉身看向崔氏身邊的陳芳與她懷中的陳星,眸底的愁苦轉為堅毅。
他說,「我這裡有份名單,上面都是生于吉日卻還未出事的孩子,祈明,你挑幾家日夜守著,我想知道,那些孩子究竟遭遇了什麼。」
與生俱來的剛直促使陳祈明接過了那張名單,自那時起,荷葉屏風徐徐展開。
不久後,名單上的孩子開始在他眼皮底下接連失蹤,陳祈明一路跟著那些手上帶著蓮花刺青的人到了呈祥當鋪,他記下沿途所見之人的樣貌,入夜後再將其畫上隨身攜帶的手記。
埋伏數日後,陳祈明隨曹家商隊一路進入夢州,接近城郊時,他被慘遭暗衛追殺險些喪命,僥倖脫身後,他拖著受傷的腿找到命館,將此行的發現悉數告知於陳望安,兩人方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一時興起的劫掠。
「我從軍多年,一眼便認出那商隊裡有不少同僚,因此也能篤定此事並非始於民間,而是受朝堂之旨而為,家兄卜卦多年,自然也明白福禍難料、人命天定的道理,螻蟻搬不動山嶽,為求自保,我們決定不再追查此事。」
陳祈明頓了頓,目光悠遠地望向曲臻身後的火塘,嗓音若陳年苦酒。
「直到第二年,陳芳失蹤了。」
陳祈明一臉苦笑著看向曲臻,而後說,那便是他與陳望安的報應。
陳芳失蹤後不久,陳望安趕回湘西,以生意為由前往呈祥當鋪暗中調查,與此同時,陳祈明致信四方同袍,請他們一同追查此案,掛於屏風後的那張軒轅圖鑑,也是自那時起才初見雛形。
「家兄在宋家莊待得久了,自然招人懷疑,曹家商隊抵達當鋪那日,他被荼羅幫的人逐出宋家莊,只得悻悻歸家,可兄嫂一早便知道幼童走失與家兄占出的吉日有關,見他無功而返,急火攻心,當場昏厥了過去......
「那時我與諸位軍中同袍本埋伏在宋家莊外,見家兄差人送來口信,我只能趕回陳府照料獨自在家的陳星,次日清早,家兄帶回兄嫂不治的噩耗,而我一路御馬疾奔趕回宋家莊後,尋見的,卻只有兄弟們的屍體。」
陳祈明說著舉起手邊的酒壺,仰頭猛猛灌下,布滿刀疤的手腕上青筋暴起,順著臉頰流淌而下的,不知是酒水還是淚水。
他說,那些兄弟一定知道陳芳就在鼎內,於是,縱使孤軍難支,他們還是提著刀,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
「那些人熬過了邊關的瘴癘雪窖、萬死一生,卻在鴻鵠凌雲之年為我戰死異鄉,屍骨未寒時便被鐵鍬草草掩埋入土......」
陳祈明聲淚俱下,穩若碩石的身子不住顫抖著,眸光淒寂,嗓音似有似無,像是已然被掏空了全身的氣力。
「所以我想,夠了,螳臂自難當車,獨木不支廣廈,若我們沒法救回那些孩子,那至少活著的人,就更該好好活著,不是嗎?」
在這一點上,先後經歷了喪女與喪妻之痛的陳望安,自然也與陳祈明不謀而合。
陳芳出事後,陳望安將陳星安置在街坊家,回到夢州命館,一直只想攢夠錢,而後帶著陳星離開湘西這處是非之地。
與此同時,陳祈明開始按照四海同袍提供的線索,在荷葉屏風上整理出各家商隊的經停路線,起初,他只是想為這段無疾而終的過往畫上一個句點,可日子久了,那線路盡頭的終點就仿佛璇璣圖缺失的一角,日夜攪得他寢食難安。
他還是想搞清楚,那些孩子究竟要被送往何處,於是,光盛六年,陳祈明再次跟隨商隊一路抵達夢州,這一次,他終於找到了答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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