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曲臻看著他說出了那個請求。
「啟程那日,帶上木棉。」
梁有依垂下睫羽,猶豫片刻道:「可它是你的心頭寶。」
「你會保護好它的不是嗎?就像你也答應過我,會保護好自己。」
見梁有依不語,她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將左手沐在月光下。
「就像我會將玉玲瓏一直戴在手上,我也希望木棉能夠代替我,伴你左右。」
那是臨行前曲臻最後一次見到梁有依。
那天晚上,他並沒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
但他最終還是照做了,他帶上了木棉,才叫她能從一眾鐵騎中一眼將他認出來,認出馬背上,那個她思念已久的人。
與其他黑袍不同,啟程這日,梁有依披著一襲銀色玄袍,頭上也無暗笠,他牽著馬韁從隊首脫離出來,人馬逆光而立,輪廓如墨刃削過金綢,將天地劈作一明一暗的兩面。
那一刻,縱使他們之間隔著千軍萬馬,曲臻也依然很篤定,他看到了她。
她目不移視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很想大聲問他,如今來了這麼多青羽衛,蘇牧有沒有為難他?她知道他半月來都在為護送陳祈明送信與安排黑袍哨崗之事奔波操勞,以至只能在她深夜睡熟時跑來桑煙居看她,但她想告訴他,分別的這半個月,她每一刻都在想他。
「到了。」
許凌笙的聲音打破了這場注視,曲臻轉回頭,發覺自己正站在一輛馬車前,車前立著兩匹青驄駿馬,左側懸掛的牌匾以榆木素麵為底,上書五個朱色墨字——「許府介婦車」,她這才意識到赴宴官眷皆配有自己的馬車,少夫人戚荷和二夫人梅綰盈的馬車則停於在她這輛跟前。
怪不得杜連城曾戲言這宴席需窮極人力,令三江匠人晝夜不息。
曲臻兀自感慨片刻,最後一次看向梁有依所在的方向,而後搭上許凌笙伸來的手,抬步上了車。
雖是早有準備,但眼瞧著曲臻握上許凌笙的手,梁有依面上還是浮起一絲愀然,他調轉馬頭,見堯貫虹御馬自遠處奔來,便夾緊馬腹迎了上去。
「掌門,吉時快到了。」
梁有依微微頷首,沉聲留下一句,「準備啟程」,堯貫虹回身對持弓的暗衛頷首一點,後者隨即張圓了手上的長弓,放出一箭火信。
——「吉時已至,百官啟程!」
夢州城郊,九重鼓樓之上,十二名赤膊力士掄動金槌,擊響了天啟鼓。
鼓聲如雷,三通而震,自皇城向外層層盪開,震徹雲霄。
高台之上,禮部尚書秦勢手持玉圭,朗聲誦念起啟程祝詞:
「仰承天恩,俯察地德,今吉辰既至,百官奉禮,貢珍獻瑞,以饗神宴,願風伯清塵,雨師灑道,天佑此行——」
秦勢話畢,立於車前馬上的一眾朝官齊聲應和:「天佑此行!」
九支青銅號角隨即吹響,聲如龍吟,震徹四野,立於青石官道上的官員在侍從的攙扶下登上馬車,隨著隊首的金甲驍騎御馬啟程,其後車馬如洪流涌動,激起煙塵如霧,仿若數萬天將騰於浮雲之上。
與此同時,朱雀樓巔,祝小五廣袖翻卷,咬牙張滿了手上的烏木長弓。
他已有許久不曾射箭,再次拿起這張弓,他只希望弦上的箭矢能飛得遠一些。
「錚」然一聲裂帛,弓弦震出,驚起寒鴉萬點。
箭矢上的百封絹信升懸至半空,而後四散墜落,掠過坊市旗幡,穿過茶肆蒸煙,恍若漫天星子,朝繁城四處擴散開去......
第71章 同路人(上)「若是好奇,不如親自去……
亥月十三,鹿里客棧生意分外紅火,跑堂的夥計穿梭於茶堂後廚,掌柜管淵忙著傳菜收帳,側窗邊上,幾名布衣男子圍在桌邊對著手裡的麻紙指指點點,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正熱鬧。
「你瞧這裡,『峰如斷戟、中裂一隙』,這說的明擺著就是夢州城郊的鬱塞山嘛!」
一個大鬍子男人指著信頭說道:「還有這姑娘在信上說,自己被囚在玉石做成的宮殿裡頭,普天之下除了皇宮,也便只有軒轅殿出得起如此手筆,依我看,她準是被關在軒轅殿裡沒錯!」
「可那軒轅殿是仙家煉就仙丹的地方,」一旁的矮個子男人搖頭道:「關這些孩子是要做什麼?」
「老三,這就是你淺薄了。」
對面那個皮膚黝黑,農戶模樣的中年男子接著道:「前年軒轅宴前,有位相貌堂堂的公子尋到農莊來,將莊上最大的那頭青牛帶走了,那青牛本是我一手養大的,家中人見它毛色不群、體格壯碩,都說是天降祥瑞,再苦再飢也未曾捨得殺了吃肉,誰知那公子卻說民間奇獸皆屬天家貢列,擺手就招呼下人將那青牛裝上帶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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