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炮哥顯得漠不關心。
「死了。」周沈仍靜靜的。
「那這筆錢, 她還有臉要?」
「你必須給。」周沈抬頭,不依不饒。
豪華包廂死一般的寂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但炮哥的人已經心照不宣地將周沈圍成一個圈,開打。
少年條件反射般抱住臉,躬起身。
疼痛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即使還在挨打中……
「停。」
周沈被人撈了起來,架到炮哥面前, 他的下巴被迫抵上炮哥的尖皮鞋。
「這錢,你還要嗎?」
「……要。」周沈幾乎咬碎了牙。
炮哥沒發怒, 他靜靜看周沈一眼,倏地讓人放了他。
不是大發慈悲, 慈悲不會降臨這裡。
炮哥端來一杯紅酒走到周沈面前,架手上搖了搖:「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要。」周沈目露傲慢。
「啪!」
所有紅酒潑到了周沈臉上,他閉了閉眼,眼睛被紅酒刺激到。
「這是第一杯。」炮哥沒轉頭,手卻伸出去,沖旁邊人大聲喊:「續!」
第二杯續上。
炮哥端起這杯紅酒,順著周沈的額頭往下倒,紅酒浸潤他整個面容,然後直直流進薄毛衣里。
「你知道嗎?我很討厭一種人。」炮哥指著周沈說,「就是你這種傲慢無理的人,不過你們的眼神都很有趣,像打不死的小強。」
「但你,打得死。」
炮哥一杯杯往他臉上潑紅酒,力度不輕。
周沈差點呼吸不過來,他被迫喝進了不少,眼睛也被潑得徹底紅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潑你紅酒嗎?」炮哥欣賞著他的目眥欲裂。
周沈眼里有了憤怒的情緒,冷冷看著他。
「我喜歡你現在這個表情。」炮哥哈哈大笑,「我就喜歡你這種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表情哈哈哈哈!」
「但還有一個原因,你猜是什麼?」
炮哥突然放低了聲音,他緩緩將那杯重新續滿的紅酒倒進周沈單薄的毛衣里。
「因為……一雙有希望的眼睛被狠狠摧毀,變得委曲求全,一點點承認自己的無能,和羞愧地接受這份恥辱,是何其的精彩哈哈哈哈……怎麼樣?覺得羞辱嗎?你看,你動不了一點,你只能看著我啪地一聲!潑你臉上!哈哈哈哈,好好玩,來,我們繼續!」
時間被無限拉長,周沈得知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往下墜,墜成冰天雪地里一團無名的大火。
炮哥玩累了,吩咐手下人繼續倒:「將他潑成個落湯雞,再丟出去。」
夜裡寒風刺骨,刀風颳人。
他們就這麼將周沈丟了出去,扔在落雪的角落。
這個世界不知眾人近況,不知好與壞,它只能盡職盡責的下雪,為周沈披上一層雪衣。
周沈動了動紅腫的手,掙扎著想起來,可他渾身像散架了一樣,每一塊骨頭都被狠狠碾過,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氣。
他翻過身,面朝黑空,扯唇無聲的笑,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眼里躥出淚,淚花很像一個人的形狀,朦朦朧朧中,拯救了他。
冰天雪地里,他眼神亮得奪目,內心濕漉漉卻還在燃燒。
直到後來。
周沈報復了回去。
一次長達半年的蟄伏,將所受的羞辱一一還回去。
「你教我的,羞辱人要這麼羞辱,才夠有趣。」周沈將那杯紅酒反倒在炮哥臉上,順著頭一點點往下流,顏色很像血。
他慢慢欣賞著,才發現他說的一點沒錯。
看著對方一點點低下的頭顱,和幾近麻木的眼神,真是……有趣極了。
「將他潑成個落湯雞,再丟出去。」周沈說著炮哥說過的話。
下面的人開始動手。
而周沈在一片混亂中點燃手中的煙,轉身,丟掉空煙盒,嘲諷一笑離開。
過往總是輕描淡寫。
因此成就彰顯偉大。
—
從包廂離開,京虞獨自一個人回了別墅。
人難過時會給自己找些事做,京虞則打開一檔最近正在熱播的綜藝看。
她的視線總是斷斷續續望向窗外。
若說起剛才的事,京虞不願意再想下去,她情願把自己挖空,將這件事挖出去。
畢竟,她該介意些什麼呢?
京虞反問自己,一個把愛給的那麼透徹的人,有了些言不由衷的話,有了些不願意告訴的事,她就要歇斯底里嗎?
可作為愛的一部分,她有權保持自我。
京虞再次看向窗外,一輛汽車焦急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