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按照信件里去做。」他說,「但出於私心,我當時確實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我想解決好這個問題,而你不需要……」
「而我從頭到尾,一無所知。」顏晚筠打斷他。她回過頭,指節緊緊攥著宋酲的襯衫,幾乎要用力到揉皺了,:「寄給媽媽就寄給媽媽,不就是我們親吻的照片嗎。即使她覺得我們在偷情,又怎麼樣。」
「你為什麼會答應這樣無理的請求。」她就這樣看著宋酲,漆黑的眼睛浸沒了水珠,「我們難道不可以跑嗎,哥哥,你不是說被發現了,就要帶我跑嗎?」
「你還在上學,晚晚。」宋酲看到她眼眸開始透出紅色,心臟又開始劇烈發痛,「母親知道這件事,會動用一切勢力將你帶回國,迅速為你物色一個人選,把你嫁出去。」
「你會暫時被終止學業,並且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德國、再回到你從高中起,就心心念念了幾年的夢想院校去。」這樣殘忍的話,他說得極其緩慢而痛苦,「你會被允許在延城繼續學業,但會處於宋家無時無刻不在的監視下。並且,這很可能是在你和聯姻對象,生下繼承人之後。」
「她知道這件事後,我當然也應該會被軟禁監控起來。我會盡一切可能帶你走,但你原本的學業,在德國的實驗和新交的朋友,畢業後璀璨的前途,都可能會在宋家的施壓下毀於一旦。」
顏晚筠眼眸里的水珠掉下來,她怔怔聽完,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們當時,好像還是太小、太年輕了,年輕到根本無法與家族抗衡。
即使她手裡存著一筆祖母從小到大定期給的、數量客觀的積蓄;即使宋酲足夠優秀,已經成為宋家集團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他們還是無法完全脫離家族。
宋酲一直在保護她,這是好像當時最好的選擇。
「如果你告知我,我和你一起跑走,」顏晚筠清稜稜的烏眸望著他,鼻尖發紅,「或許在國外,即使我換一個陌生的、他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重新上學。錢不會那麼快花完,可能會很累很辛苦,但我們可以住在一起。我下課回家,就可以吃到哥哥給我做的飯。」
「熱騰騰的土豆燉牛腩,番茄炒雞蛋,紅燒魚。」她說了好幾個菜,頓了頓,又說,「可能不能天天吃這麼好,錢要省著花,那就吃幾天菜葉子,和哥哥一起吃菜葉子。」
她仰著臉,看向宋酲:「可是哥哥,你好像從來沒給過我選擇。」
沒有這樣的地方,晚晚。
宋酲喉間發哽,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他看著這個樣子的妹妹,說話的喘息間,心臟似乎都在發著劇痛:「我不會讓你吃菜葉子,晚晚。」
顏晚筠永遠是光鮮亮麗的小公主,即使在顏家最落魄的時候,她的祖母都沒有讓她吃過一點苦。她憑什麼要因為愛上他,就被這樣無端的苦楚折磨,憑什麼就要放棄自己熱愛的、為之付諸青春與努力的學校。
顏晚筠說,只要宋酲開口,只要他給她買一袋喜歡的零食,就可以在夜晚去他私奔。
但他怎麼能。
私奔或許還只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如果他們真的無法反抗,宋家把他們分別關起來,逼著顏晚筠嫁人、生下繼承人,該要怎麼辦。
再或者,那個寄出信件的人,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威脅到晚晚怎麼辦。
「只有這些嗎?」顏晚筠看著宋酲,問,「這個人只威脅了你這些嗎?那你之後逐漸退出集團,另起門戶,沒有這個人的絲毫手筆嗎?」
「毀了你幾年的心血,這些,你就不用告訴我了嗎?」
「不能這樣算,晚晚。」宋酲說,「我徹底脫離家族的產業,其實是在承裕基本成熟之後。那時候承裕已經成為延城一躍而上的黑馬,家裡就算知道幕後有我在操控,也暫時管不了。」
一是承裕那時候確實風頭正盛,許多家族想要攀附新貴。二是那幾年宋家內部又開始亂起來了,連在外好幾年的顏晚筠都懶得抓回來,更無暇顧及已經勢力成熟的宋酲。
他其實在大學將要畢業時,就在和朋友籌備新的產業。但宋母當時強行要求他參與家族管理,他在表面上從不會忤逆母親,但也依舊暗中發展著自己的資本。
但照片寄到宋酲手中,確實讓他更加緊迫的意識到,要儘快脫離宋家,要儘快擁有能與家族分庭抗禮的能力。
這樣才能保護自己愛的人。
「你離開集團,」顏晚筠問,「之後是誰在接管你的項目。」
「你長姐和二哥。」宋酲知道顏晚筠的想法,漆黑的眼眸看向她,緩慢地說,「晚晚,你覺得可能是他們?」
顏晚筠想起溫柔姐姐,又想到平時在她面前犯傻的二哥。她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只說:「哥哥,你不要轉移我的注意力,也不要誆我不懂金融。即使是姐姐和二哥代替你,集團內部的結構必定發生了變化。」
「他們的態度沒有我強硬。」宋酲停頓了一下,說,「董事會能夠更容易地操縱他們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