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要再說話,耳邊卻甩起一陣疾風,隨後熱辣辣的痛感傳來,把她打得臉頰一偏。
宋清苑本就體弱,已經命不久矣,哪裡能夠再挨宋母的打。她偏過頭去,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再抬起頭時,唇角沾上了一點血跡。
「瘋了。」宋母看到她的樣子,也不由後退半步,說,「竟然這樣和母親說話,真是沒有教養!」
「教養?」宋清苑就這樣垂著頭,隻眼皮上抬,黑得滲人的眼珠看著她,說,「媽媽,你教過我什麼?以前你把我送回老宅,我和很多同齡的女孩子一起,學著如何做好一個長姐,你是說這個嗎?」
「媽媽,」她不斷叫著她,說,「你不是宋家的人,你知道我們在那裡經歷了什麼嗎?我們怎麼可能一舉一動都和前輩一樣呢,為什麼不一樣就要挨罰呢,是生理性的條件反射,讓我們做出標準的舉動嗎?在老宅里,我們跑都跑不掉,但也沒有人想跑,她們都是廢物。」
「我好努力,媽媽。」宋清苑從床上站起來,踩在大理石上,冷得渾身發抖。她撐著身體,一步一步朝宋母走去,說:「媽媽,我那麼用功,被送回家裡。可是為什麼,之後每一周還是要被送回去?晚晚、問庭,在後來總是問我,為什麼周日很少在家裡,我要怎麼樣回答他們呢?你知道我有多羨慕晚晚和問庭嗎,他們總是能在一起無憂無慮地學習和生活,和每個正常人一樣。而我呢,我每次被送回去,檢查一周的學習成果,都好想吐出來。可我不能吐,也不能發抖。於是我笑起來,像你需要的大女兒、家裡的長姐一樣笑起來。」
「為什麼只有我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宋母幾乎被她的動作駭住,看見宋清苑在自己面前站定,緩慢地露出一點笑容。
是那個在許多照片定格的瞬間裡,最溫柔、最標準的笑。
「媽媽,你不是宋家的人,你不會理解我。」她說,「可我求過你那麼多次,你一次都沒有幫我過。甚至你知道我要不行了,我要渾身發抖了。」
她鋒利冷漠的眼看過來:「媽媽,你冷眼旁觀。」
宋母已經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了,她往後退了幾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小包,轉身就大步走出了病房。
她走得太急、太慌張,甚至連站在走廊陰影處的宋酲,都沒有發現。
宋酲隔著一層玻璃,與病房中的宋清苑對視一眼。長姐溫柔地露出一個笑,而他的神色依舊冷淡,拿著手上助理買的花走進去,放在茶几上。
他們沒有交談,病房內一片沉默寂靜。宋酲放下花,沒再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晚晚,這只是我聽到的一部分。」宋酲每開口說一句話,指尖似乎都要更用一點力,想要把妹妹抱得更緊、把妹妹藏起來,捂住她的耳朵不叫她聽。他意識到顏晚筠在劇烈地喘著氣,眼眸有些無神地眨著,紅了一片。
那天在閣樓中的照片,被輕描淡寫地提起,可是卻成了宋清苑一輩子的夢魘。
顏晚筠意識到,姐姐也許是愛她的,也許是愛他們的。但她更恨宋母,恨整個家族,恨到壓過了對幼妹的那點愛意,要叫所有人碎屍萬段。
沒有人曾對她伸出援手。
顏晚筠只覺得心裡升起慘烈至極的情緒,卻不能歸咎於她也在恨姐姐。她為年幼的宋清苑感到痛苦,為自己的愛與無能為力感到痛苦,這樣濃烈的情感,叫她幾乎哭不出聲,只是天昏地暗,眼眸里止不住地流下淚來。
宋清苑給宋酲寫威脅信,也許並不是想逼他離開公司,只是想叫他們都無比痛苦。在幾年前,想趁著混亂把人全害死的宋清苑意識到,就這樣活著看他們痛苦發瘋,好像要更加來得暢快。
宋酲將她抱住,寬大有力的手掌不斷按揉著她的後背,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晚晚。」
顏晚筠只覺得喘不過氣來,空蕩蕩的胃裡莫名翻湧。她咳嗽幾聲,推開了哥哥,一下床卻幾乎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她被哥哥從身後抱住,溫熱乾燥的胸膛堅實地與她的後背貼合,那種沾不到地的空茫感才稍微散去一點。
顏晚筠被宋酲帶到洗手間,乾嘔了好一陣,胃都在痙攣,什麼都吐不出來。
洗手池的水龍頭打開,水珠濺在兩人身上。宋酲拿了一條熱毛巾,把妹妹紅腫的眼眸敷住。他覺察到懷裡的人幾乎站不穩,只是一遍遍地低頭,不斷吻著她的臉頰。
他明白顏晚筠現在的痛苦與脆弱,特別是在這樣病痛折磨的時刻。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手臂用力,抱緊了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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