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內的火焰輕輕一跳,彥卿發現迎面而來的力量並不製造黑暗,而是在吞沒光明。
就像是此地的主人註定看不見一樣。
彥卿以為白朮老師帶他來到這裡,是為了幫將軍抓捕藥王秘傳的,現在彥卿又覺得自己跟不上事態的發展,看白朮的行為好像是在為丹樞女士脫罪。
孩子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白朮老師,這裡怎麼會有毀滅的力量?」
「我們為什麼不讓雲騎軍進來搜查,反而要說嫌犯丹樞是被藥王秘傳擄走的,擔心她的安全才在洞天裡面四處尋找,莫非是將軍要繼續釣魚的深意?」
這樣說著,彥卿全心全意相信將軍,覺得將軍不愧是將軍,果然想了很多的東西,露出迪化的表情。
「嘶……」
白朮吐出蛇信子,無辜的歪頭,覺得彥卿想的大概和他同景元計劃的不是太吻合。
——非黑即白,也是小孩的特徵。
「那彥卿覺得丹樞女士會是怎樣的人?」白朮反問。
「嗯……」
彥卿想了想,覺得既然白朮老師問的話,大概他會想說丹樞是個矛盾的人。她都信壽瘟禍祖還在家裡偷偷搞毀滅,正所謂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難道大家都錯怪藥王秘傳,其實他們才是均衡的真正追隨者?
白朮搖晃了下蛇頭,很自然地將身體繞了一圈,穩穩盤在彥卿脖子上,叫彥卿做蛇爬架往下走,這才幽然嘆息了一聲。
「丹樞的確矛盾,也是那麼多藥王秘傳中唯一可以和我說上話的人。」
「至於為什麼會涉及毀滅,就像我告訴彥卿的一樣,丹樞生來是一位恢復力極強的天殘者,故此她須藉助毀滅的力量,來壓制自身的再生能力,以完成自我義體重構。」
而這種事只要想一想,很快就可以想明白。
仙舟人的身體會自動修復一切結構損傷,腦袋掉了都能接回去,形成幾近絕對不死的狀態。但對想要進行義體植入、義眼安裝、或進行身體基因重構的天殘者而言,卻是無法逾越的生理詛咒。
換言之太快長好,反而不能被改造。
此時毀滅作為一種逆生機制就可以派上用處。
在幽囚獄蹲大牢的那些天,白朮除了給景元分辨仙舟高層裡面誰悄悄燒香信豐饒,就是去判斷藥王秘傳私底下都做了什麼研究,有怎麼樣目的。
同丹樞見面後,就仙舟人天殘的基因問題,白朮的第一反應為建議療程中加入毀滅,壓制仙舟人的自然增長,打斷超強恢復力的再生鏈條。
只要把毀滅精確調控,就可以做到局部誘導「死亡」,使義體植入區域暫時喪失再生指令,維持傷口開放狀態——這樣就可以讓外部器械植入成功,並通過特殊封印、神經橋接等手術,讓一個仙舟天殘者重獲光明。
白朮的建議還包括仙舟需要加強婚檢、孕檢,小青年搞出人命前要記得做基因遺傳諮詢。但幽囚獄除了犯人都是偃甲,實在不是一個讓白朮老師大搞生理講座宣傳的好地方,一些對仙舟醫學方面的專家建議只能暫且作罷。
總之利用毀滅這種事,白朮可以考慮到,一直想讓自己重獲光明的丹樞女士就也能考慮到,並為此付出行動。
「原來是這樣,所以藥王秘傳才會同毀滅合作。」彥卿恍然大悟。
「且丹樞這一派的藥王秘傳比較特殊。」
「仙舟普通的豐饒派系,信仰豐饒是將魔陰身看作一種進化方式,憑此去獲得長生。」白朮說話時好像帶著一絲醫者的遺憾:「但是丹樞這一派並不相同。」
「魔陰身對天殘者無用,她加入藥王秘傳是為了研究治癒仙舟基因上的頑疾,可惜在研究的領域走的太遠,觸犯仙舟的法律道德,或許換一個星球,她的結果就會截然不同。」
神策府不放過任何一個豐饒餘孽,白朮路過仙舟都要蹲大牢,丹樞這種為了治癒自己和其他追隨者一口氣涉及豐饒和毀滅兩個派系的更別想跑,就是抓捕的方式景元將軍希望有所不同而已。
所以才會將丹樞的問題交給彥卿。
「將軍交給我,那我能做什麼?」
「別急,耐心聽我解釋,對你們將軍而言有些問題必須要重新考慮,他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執法官,嘶。」
白朮老師是一條辛苦的蛇,明明研究興趣不涉及仙舟公檢法,偏偏要給仙舟未來的劍首好好掰扯什麼叫法律的溫度。
小青蛇豎起腦袋,睜著金色的眼睛,吐了吐蛇信子,覺得自己現在像景元給徒弟點的小霸王學習機。